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连窗外已经黑了都没察觉。
岳晓含显然早就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我不明白,从姚院长的话里,感觉岳腾隆还是爱他的亲生女儿们的,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竟然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并不是他下的命令,脑中浮现出郭医生那张可憎的脸,很可能是他出于报复把消息透露给了邓云落,然后那畜生才在远处伺机狙杀。
我捏紧了拳头,一定要以牙还牙!
岳晓含的火化和安葬肯定都有记录,警方迟早会知道,但我相信邱圆圆既然是国安局的人,总有办法对付过去的。
我摸着口袋,里边大概只剩几百块,可我一点也不担心,有了那块残布,无论我开口要多少,相信许子闻都不会拒绝的。
一想到这个,我总算来了点精神,又把随身带着的布取出来看,这布材质像是尼龙和帆布混合成的,是典型的登山包布料,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池田龙夫背包上的。
这个池田株式会社的创办者,究竟在布里隐藏了什么秘密?六九年那时明知是九死一生,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去登黄泉山?
我掏出诺基亚瞅了瞅,没有左衣柔的信息,要是那两个人早就换了号码怎么办?
身心俱疲的感觉又覆满了全身,时候已经不早,我关掉灯,黑暗中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岳晓含那可爱的面容,几天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已阴阳两隔。
她是那么爱我,可我却把她最后的关心当成监禁和牢笼。我真该死!
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痛,明天,我还是要去天福园祭奠她。
自己的生物钟还算准确,凌晨天光刚放亮我就睁开了眼睛,稍微洗漱了一下就整装关门下楼,还戴了顶新买的棒球帽,在街边等了一会儿,招到一辆空出租车。
抵达墓园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园门虽然开了,旁边的花店却还关着。我叹了口气,看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轿车,有人和我一样趁早来拜祭。
我拉低帽沿走进去,还远没到地方就停住了。
因为我远远望见高处岳晓含姐妹的墓前,站着一个人。
那竟然是岳腾隆!
他还是那身着装,静静地立在墓碑前,看上去已经待了很久。
“你还有脸来?”我咬牙握紧了拳头,他应该想不到我这么早在这里,如果这时候冲过去…不对,他这种人,不管到哪里应该都有戒备,也许我还没到他身边,就被不知从哪儿射来的子弹击倒。
所以我只是慢慢掉转头回到了墓园门口,那辆车毫无疑问是他的,深色车窗内应该还坐着个司机。我经过车后的时候仔细扫视了一遍车牌,强迫自己记住,然后不往车里看,笔直往前走了过去,一边掏出诺基亚,把车号记录了下来。
然后我就荡到外面的路边,一路走了下去,直到树木将墓园区域完全挡住,才跳进树丛。
不一会儿,透过树木间的缝隙就看见那辆轿车开了出来,往这里的反方向驶去。
那是去奥弗兰原料仓库的方向,岳腾隆无疑是去那里。
他知道岳晓含死了不奇怪,可他是怎么知道她被安葬在这儿的?
也许他早就知道另一个女儿岳晓闵在这里,所以猜到岳晓含可能会葬在一起,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探测到我悲伤的脑电波曾经由这座墓园发出。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邱圆圆应该早就起床了,我把车牌号写进短信里发了过去,让她托交通局的朋友帮我查一查,看看那辆车有些什么记录经常去哪些地方,也许就能找到岳腾隆的住处。
然后我才重新走回天福园,在刚刚开门的店里买了束花,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岳晓含墓前。
墓碑上现在有两张并排的黑白照片,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