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还易着容,一身龙武卫的轻甲,头戴甲帽,腰配长刀,脚踏战靴,她身量比寻常女子高挑,扮了半年的男子,此时立在禅室门口,活脱脱一名少年郎。
老和尚看着她,禅室里一灯如豆,照亮老者的眸,眸光如宝灯,似能看透世间诸相。
暮青心神一凛,心中惊诧。
“空相大师。”这时,步惜欢对老和尚施了一礼,面上不见异色。
“阿弥陀佛。”空相宣了声佛号,那佛号低沉,霎那间似有风自禅室里空起,门外寒风携着片雪花欲落入禅室,那空风却送那雪花出了门廊,落去庭院树下的一堆雪里。
暮青望向庭院,她不曾跟佛门中人打过交道,今夜见这空相大师,只觉得高深莫测。
“老僧在此等候女施主多年,今夜终于有缘一见,还望女施主入禅室一叙。”空相道。
暮青一惊,不知此人如何得知她是女儿身的,莫非世间真有得道高僧?
步惜欢面上倒无惊色,只是眸光颇深,慵懒慑人,不待暮青出声,便牵着暮青的手入了禅室。
门关上,禅室内三人,对面而坐,中间一几,一壶三盏,显然是知道今夜有人来,早就备好的。步惜欢慢悠悠品着茶,不见惊急,暮青没他这么沉稳的修养,她素来直接,开口便问“敢问大师如何知我身份,何谓等候多年?”
空相只笑不语,自方几下取出一方棋盘来,棋盘上方放着本棋谱,他将两样东西一并交给了暮青道“这棋盘乃女施主的外祖之物,女施主的外祖生前爱棋,常来寺中与老僧论棋,他羽化成仙后,老僧保管此物多年,如今遇到故友的后人,自要将其转交。这棋谱是老僧与故友生前所下,最后一谱乃是残局。”
暮青将棋盘和棋谱接到手中,脸上却露出甚少见到的古怪之色,她心中疑问成团,但还没问,步惜欢望着那棋盘棋谱便眸光一亮,问道“敢问大师的故友可是无为道长?”
“道长?”暮青诧异,古怪之色更甚。
“我朝有一僧一道,僧乃空相大师,道乃无为道长,传闻无为道长好棋,常与空相大师论棋。”步惜欢道,眸中也有诧异之色,他知道她爹是仵作,娘是官奴,但朝中罪官年年有,官奴亦多不胜数,他未让人查过,只因不在意她的出身,但实未想到她会是无为道长的后人。
暮青摇了摇头道“我生下来时,娘便过世了,爹很少对我提起娘的母家,听娘很少提起。我只知外祖一族在盛京原是世家望族,十九年前因朝中争斗获了罪,族中男子皆被处死,女子发落成了官奴。这些事不会有假,既如此,我外祖怎会是道人?”
所谓十九年前朝中争斗,应该便是先帝驾崩那年了,她觉得朝事无非是利益党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除了为爹报仇,她从未想过查娘母家之事,未曾想今夜忽然便拿到了外祖的遗物,而外祖的身份更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你外祖一族,不是你外祖。”步惜欢一语道破其中玄机,“若你外祖真是无为道长,那他的凡俗之姓应是姓方,方家乃侯门府第,无为道长是武平侯的嫡次子,少年时便才华冠绝京城,惊才绝艳却一心向道。武平侯曾怒斥其不孝,他却一意皈依道门,自号无为。他曾游历四海,多年后回京,身边带着个女童,声称此女是他的骨血,却不肯透露其母为何人。侯府不容此女,他便将此女养在京外别院,为养育此女再不曾外出游历,只常来大寒寺与空相大师谈经论道。因其少时才华冠绝京城,常有学子慕名拜访求学,他便将山下别院改成了书院,无为书院当年名满下,他却仍以道长自居,久而久之,大兴便有一僧一道之了。”
“武平侯的爵位后来由嫡长子承袭,而侯府在当年老侯爷在时便是三皇子一党,三皇子被诛于宫宴,事后武平侯府被抄,男丁皆斩,女眷落入奴籍。无为道长被族事所累,书院被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