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县城中,也如此刻大多数城市格局一般,划分为各个里坊,每个里坊之间有木栅隔绝。
只是边地县治规模太小,神武县中只有东南西北各一个里坊而已。城南里坊为县中官吏豪族所居,马邑越骑败兵掀起的这场劫掠还算是有节制,没有去骚扰。而东面和北面里坊,已经燃起浓烟,哪怕大雨如注,仍然将这烟火压不下来。
大队游手无赖走在泥泞窄小的街道上,虽然被大雨淋得透湿,但一个个眼中贪欲的火焰,简直能将这潮湿的天气点燃!
纵然是民风淳朴,重义轻生的边地。依然有游手无赖的存在。这些人尽靠着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为生,如里巷设赌,村中盗牛,勒索讹诈,甚而还有些更为不堪的活计。和重义尚气的轻侠一流大为不同。
就是王仁恭拼命扩军,大开投军的方便之门,这些游手无赖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神武县中,游手们便以城东孙驴为首,这孙驴当年因为乡间盗驴,被罚站笼十日不死,一下成名。可虽然有股子不要命的劲头,但是手上本事不济,为人阴狠,被神武轻侠少年瞧不上,只能带着一堆同样的游手勉强度日。
王朝末日,诸业凋残。游手们的日子也不甚好过,去投军又吃不得这个辛苦。这些游手日子也过得窘迫得很。
马邑越骑败军入城,在县治当中,本来还有些忌惮,只想勒索一番之后再定行止,到底是去往善阳领王仁恭处置还是干脆投往河东去,都要有些盘缠傍身。
可暴雨之中,这些游手如逐臭之蝇一般汇聚而来,或者帮忙抢掠,或者指认殷实之家。让这场劫掠越来越不可收拾,当杀人见血之后,就彻底无法控制。大半个神武县城,就变成这些暴徒的狂欢之所!
城东城北作践了一番之后,孙驴带着上百游手无赖打头,后面还跟着三四十名马邑越骑,乱哄哄的又向城西而去。
城西向来富庶,是行商居所,往常有轻侠护卫,孙驴他们就只能看着吞馋涎而已,现下如此天赐的良机,怎生能不趁火打劫一番,一则发财,二则出这么多年被侠少们压在头顶之气!
大雨之中,乱纷纷的人潮直向城西里巷而去,踏得泥泞四溅。身后留下一片哭喊之声。
不多时候,大队人潮就来到城西里巷木栅之前。
三人高的木栅栏早就合上,用铁链锁死。木栅后面堆上各色杂物,严严实实的封堵住。
栅后还有人探头,看见这大队人潮,只是惊呼一声,就将脑袋缩下去。
锣声顿时响动起来,寨栅上探出一个人来,正是城西轻侠头领那位仲铁臂。他背着一张角弓,满脸都是雨水,浑身透湿,大声喊道“你们进不得!神武鹰扬兵,就要赶来平乱!”
孙驴站了出来,仰头哈哈大笑。他是个三十许的汉子,瘦小枯干,满脸戾气。
“仲三,神武鹰扬兵还有多少人咱们都知晓,孙大几人已经回不来了。剩下的都被县治长带到城南守着,咱不去找他,他也不来找咱。现下城中就是越骑军爷的天下,你还是乖乖打开栅门要紧!”
仲铁臂咬牙,吼了回去“作乱神武,王太守也不会放过你们!善阳大军,就要前来剿杀!”
不等孙驴说话,数名马邑越骑已经挤上前去。这些马邑越骑,盔歪甲斜,一副放纵过后的模样,衣甲缝隙中还染着血迹,人人俱是凶相毕露,明显被劫掠杀戮激起兽性,现在还未曾发泄得干净。
几名马邑越骑指着木栅上面仲铁臂,大声笑骂。
“咱们追随王太守,转战数年,这几年在边地苦挨,今日就算是王太守犒赏我们!”
“王太守要咱们为他争天下,区区神武,算得了什么?”
“凭着咱们兄弟本事,就算不在王太守麾下,哪里行不得?南下晋阳,就能去投唐国公。到时候再到长安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