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将车上晏纾所说的转告给他,又严正道“范夫子可说了,若下一届科举,你还不能中,就不把宛娘许给你,你可要努力,不能再叫旁的事情分神了!”
欧阳绪顿觉心头大亮,一时喜极而泣,又作揖不迭,忆之又红了眼眶,说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谢我,全是父亲的功劳,说来好笑,他还请了人去买断你卖出去的词,正巧良弼哥哥也正行此道,二人还叫了一回价呢。”说着,不觉又委屈了起来,说道“往后可不许再说那些绝情的话,我们哪一个不把你当至亲看待,可不能再浑听外头那些个的话,伤我们的心了。”
欧阳绪一叠声是是是,又平复了半日情绪,说道“原都是我该死,都是我该死。”
忆之忙道“快别胡说,若觉得过意不去,便去父亲那好好认认错吧,我是无妨的。”
欧阳绪满眼感激,连作几揖后,向忆之告辞,紧赶着往后院正院去了。忆之望着他远去,松了口气,又想到父亲今日的一番话,愈发闷住了,不觉浑浑噩噩回至小院,见杏儿正在叠衣裳,忙说道“你不好好躺着又起来做什么,郎中说你需再休养几日才可呢。”
杏儿说道“午后我又去瞧过郎中,他直夸我好的利索呢,早知如此,我今日就该跟去的。”说着,又去问蕊儿可吃到什么好的没有,蕊儿报了几道菜,更将杏儿馋地不行,又问忆之讨炙全羊吃,却见她怔怔的,便觉不妥,遂借口让蕊儿先去,又问究竟,忆之将父亲的意思说了一遍,更觉落寞了几分。
杏儿却不平道“姑娘,不是杏儿说嘴,你能替弼哥儿说情,又为何不替小文二官人说情,范姐儿还为绪哥儿同家里绝裂呢,你却半句好话都不敢替他说,我倒替他不值了。”
忆之道“你哪里知道我的顾虑。在良弼哥哥面前,我还算堪用。可文二哥哥的眼界心智,远远在我之上,又是这等的人才,京城里惦记他的姑娘也不少,我若与他成就,再没有立足之本,来日他腻了我,我当如何,这是其一。
文家长辈又都是利害的人物,如今所幸讨他们喜欢,可唇舌尚有打架,生活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难保她们能长长久久地喜欢我,这是其二。
又说道,宛娘同三哥与我同文二哥哥又有不同,范夫子赏识三哥,三哥又追崇范夫子。可文二哥哥是吕公的门生,他日再与父亲政见不合,我又该支持哪一方,这是其三。
我若执意同他在一起,恐怕父亲母亲都要为难的。”说罢,隐隐觉得不妥,又说道“况且文二哥哥,精明太过,叫人有些害怕。”
杏儿听得头昏脑涨,忙道“罢,罢,我也不多嘴了,姑娘自己是有考虑的。”
遂又笑着服侍忆之睡下,倒是一夜无梦不必细说。
不觉又安稳过了几日,一日卯时,苏氏遣了丫鬟来让忆之去正院陪她说话,忆之去了,到时只见抱厦设了矮几蒲团,几上列有笔墨纸砚与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堂内又熏了淡淡的茉莉花檀香,不觉纳罕,想到苏氏并不是礼佛之人,今日又是怎么了?如此想着,又往里屋走去,适逢苏氏换完衣裳,往外头走,母女会了面。
苏氏携起忆之的手,说道“前几日我同王夫人在街上碰见,闲聊了几句,她提起王太夫人想找人抄本心经,只是外头那些人的笔墨嫌市侩,僧尼的又嫌迂腐,想找个清净女儿家用簪花小楷为她抄。我想你的簪花小楷还算不错,就自作主张替你揽下这事了,事后想想,又觉后悔,也不知你有空没有。”
忆之笑着说道“有空的,只是不知是哪位王太夫人?京城里姓王的官人可多了。”苏氏顿了一顿,笑道“还有哪一位,可不是参知政事王公家的王太夫人。”
忆之一面忖度,一面点了点头,二人回至抱厦,苏氏往榻上坐下,忆之往矮杌上坐下,研磨提笔,姜妈妈又煎了茶来吃。
苏氏端起兔毫盏,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