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不少的镇守宦官,竟勾结了商贾,暗中囤积生铁……不知陛下对此,可有耳闻。”
弘治皇帝沉默了。
距离四个月的约定,已经很近了。
他看了一眼朱厚照,朱厚照埋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大气不敢出。
这样才让弘治皇帝觉得舒服。
弘治皇帝淡淡道:“朕也为此担心。”
众翰林们七嘴八舌起来:“陛下,商贾们囤货居奇,其罪孽,罄竹难书啊,那……”
“不如先勒令商贾上缴生铁……”
弘治皇帝眼见众人义愤填膺之状,目光逡巡着,翰林之中,却又刘杰等人,默不作声,这些是西山书院所考中的进士,他们对此,三缄其口。
倒是有一人,也表现的平静,弘治皇帝有些想不起此人是谁来……
此人……不是西山书院的吧,没有什么印象。
他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此卿家是谁。”
他手指着人群之中,默然无言的王不仕。
王不仕在翰林院,本就是透明人,哪里料到,陛下今日居然钦点自己。
他既是惊讶,心里又忍不住想,是了,自己该和其他人一样,义愤填膺才是,方才只顾着计算利润得失,在想着以新城宅子做抵,预备银子抄底旧城,却没想到……
他忙是硬着头皮,出班,拜倒:“臣王不仕。”
弘治皇帝忍不住喃喃道:“王不仕……王不仕……竟是耳熟……”
良久,弘治皇帝眼前一亮:“卿可是那人间渣滓?”
“哈哈哈……”朱厚照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后,一看父皇冷冷看过来,朱厚照立即噤声,又低下头。
其他翰林,也忍俊不禁。
弘治皇帝顿时觉得懊恼,这真不是骂人,实在是这个名儿,太过耳熟,努力的一想,便想起了人间渣滓王不仕,结果脱口而出……
王不仕居然面上没有任何的喜怒。
其实……他已经习惯了。
这六七年来,他从愤怒,再到悲凉,此后,又经历无数次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慢慢的,却渐渐的麻木。
他正色道:“臣就是人间渣滓王不仕!”
弘治皇帝倒是显得有些惭愧,却见他面上镇定,倒是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方才朕见诸卿纷纷建言,唯有卿家镇定自若,怎么,卿家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王不仕摇头:“臣附议诸公之言。”
弘治皇帝皱眉:“王不仕,你敢欺君罔上吗?”
“这……”王不仕只好硬着头皮:“不过臣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王不仕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刘文善。
刘文善在翰林之中,是最尴尬的,他的观点,几乎和绝大多数的同僚相反,若不是自己的恩师是方继藩,只怕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王不仕随即道:“臣以为,生铁的价格,不日即将大跌。”
“什么?”弘治皇帝惊愕的看着王不仕。
诸翰林一听,也是呆了,忍不住看向王不仕。
这王不仕疯了吗。
平日他都是平淡无奇,从未有过什么浮夸之言,可今日……
弘治皇帝淡淡道:“你继续说下去。”
“这是供需的关系,一旦供需失衡,自会导致生铁暴涨……可是……市场之中,有一个看不见的手……”王不仕已是大汗淋漓。
他觉得自己已经越陷越深,要完蛋了。
他起初说附议诸公,可陛下显然看出了自己对诸公不认同。
因而,若是说假话,就是欺君之罪。
他既不敢欺君,就只好说出内心的想法。
可怎么诠释自己另有想法呢?
最终,这国富论中的用词,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