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话,那必然就是有隐情的,像这种事情,便是不问,容仪也能知道为什么,但总不至于本国人去揭自己国家的老底。
她闭口不语,姜益民却没有她那么多顾忌,直道:“真实的情况是,我当即就驳回了他的要求,亡了国的皇室哪里能有出路?他以为他能留下皇后一命,殊不知,这只是让他的皇后死得更难看罢了。”
“可他不听,在他苦苦哀求之下,我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后来我带了一队人马,去追击潜逃在外的王子,斩草除根以后,等我再回到王宫,刘皇后已经死了。”
说到此处,他似也有不忍,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见过那么多尸体,他那双眼睛看到的实在太多了。
这些年每每想到过去的场景,就像是给自己下了诅咒一样,他不能忘记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踩着别人骨血上来的,做了大将军的人,有道德感,却不多。
杀戮,是使命,守卫,是本能,可那颗坚若磐石的心,也在一次次的进击中,听着那满城池的哭喊一点点碎裂。
即便他的刀砍向敌人,是为了自己国家而战,可他也清楚,像他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生平杀过多少无辜的人,也是早就计算不清了。
“当时四处混乱,我常年带兵打仗,对下面的人难免疏忽管理,再加上仗打得多了,打仗的人也颇为辛苦,打了胜仗以后,想消遣的我也没有过于阻拦,以至于后来酿成惨祸,刘皇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本身身份尊贵,国破以后,刘王撇下她一人殉国,而她一个女人,在乱世中,作为俘虏又怎会被优待呢?”
战乱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是可怜,国破之后,皇室中的女人的宿命大都是两种。
一是殉国。
二是被凌辱后殉国。
那刘皇后死前被几个副将凌辱折磨,死在床榻之上,他赶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纵使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人都杀过,可在看到那个皇后的时候,心中也是震撼不已,难以言喻。
他剑问副将,只得对方讨好的笑,支支吾吾的回答:“弟兄们已经素了好长一段日子了,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拿下,且还有个美貌的皇后,这要是搁在平常,大家想都不敢想,谁知她竟这般没用,我也没想杀她。”
容仪听得背脊发凉,身为女人,听到其他的女人因此而死,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她哆嗦的看着父亲。
姜益民眉眼冷酷,说:“我早就提醒过他,若是他们夫妻二人双双殉国,还能留下美名,可他不信,非要我留她一命,这才酿成惨祸,怪不得我。”
容仪微咽,方才咽到肚子里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姜益民也只说到这里,他说:“我要讲的故事讲完了,你可还有话要问?”
容仪闭了闭眼,说:“有。”
姜益民看向她,不语。
容仪:“传闻奉城反了,今日儿媳来找公爹,只是想问问,若是奉城反了,朱娘子还能安好吗?”
姜益民没什么表情,只说:“本王以为,以你的聪慧程度,方才本王的话你是听进去了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容仪眼皮微颤,她说:“那只是过去,所作所为令人唾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何必非要寻她的麻烦?她有多老实,父亲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那又如何呢?容仪,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保全她我能理解,可有的人,不是你想保就能保得住的,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准,你别感情用事。”
“可是……”
“人的命生来注定,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容仪默了。
看她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