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箭在弦上,却如冻住了一般,凭两臂狂颤,达奚却不知该不该松弦。
若为两百里外的柔然大军,军阵不会这般齐整,更无可能人马皆甲,且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古城。
但除过胡兵,这数千骑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六镇,夏州,更或是……西海?
正当达奚惊疑不定,骑阵中升起了一盏灯笼,就如凭空被定了神,数千骑予城外齐齐站定,整齐的令人遍体生寒。
而后一骑出阵,往城下走来。未带一个护卫,更未竖盾,视城上近百利矢如无物。
也就十多步,来将驻马,笑呵呵的朝达奚拱着手:“奚中郎,别来无恙乎?”
达奚眼珠子猛的往外一突:这声音……怎这般耳熟?
脑中仿佛冒出了一根线头,将将要捉住之际,突听张敬之一声惊疑:“信义?”
张信义?
达奚秋涛北路的一震,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浑身酥酥麻麻,犹如无数蚁蜂噬咬。
心中更是涌出了滔天怒火,达奚又惊又疑,又气又急:“张信义,好你个狗贼,你不是死了吗?”
两年之前,李承志征讨秦、梁二州,向奚康生求援,奚康生便遣三营精骑助战。
时达奚为主,张信义为副。然陈仓一战,张信义并两营战骑死伤殆尽,未剩一个活口。
事后奚康生斩钉截铁,称定是被李承志藏了起来。达奚还据理力争,称陈仓之战惨绝人寰,便是中军精锐都死了近万,再死上两营泾州精骑也不足为骑。
为此,他被奚康生狠狠的抽了一顿不说,更是在奚康生的强令下,不得不与张敬之疏离。
而如今才知,从父竟未料错,竟真是李承志这狗贼所为,他焉能不怒?
他恨不得松开弓弦,一箭将张信义钉死在城下。
但也就转了个念头,突觉手上一重,竟是张敬之双手攥住了箭杆。
“中郎,万万不可……倒非老夫怕你射死信义,而是李氏甲胄皆为精钢所锻,便是换成奚公在此,绝伤不到信义分毫……既如此,何必伤了情分?”
就算射不死,爷爷也要射一箭解解恨……
不说还好,达奚一听更觉怒火中烧,侧身挤开张敬之,竟又举起弓:“张敬之,枉我引你为挚友,但你却百般欺瞒于我,如今更是惺惺做态,假仁假义,比李承志那贼子还要可恨……”
“我何必多此一举?”
张敬之怅然一叹,“若有意害你,我早已诱哄你至比干城了……”
稍一顿,他又朗声喝道:“尔等若不想死,就将中郎绑了!”
“谁敢……”
达奚顿时大怒,怒声厉吼。但吼声未落,竟真有十数个兵卒扑冲了过来,还尽是麾下亲信?
他气的哇哇大叫,但只是瞬息之间,达奚就被扑倒在地,满身大汉。
张信义好不惊讶,呆呆的看着城上这一幕。
他还以为要费好多口舌,也更说不定达奚恼羞成怒,会拿叔父做人质。
谁想这般轻松?
正自愣神,又听张敬之怒声斥道:“为何如此突然,你就不能让张启(张敬之之前派往比干城的亲信)先予我知会一声?”
张信义讪笑着:“还请叔父见谅,郎君便是这般交待,说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了奚中郎,若是让其逃回关中,反倒白费了奚尚书眷眷之心,是以令我等快刀斩乱麻……”
“放屁,这与从父何干?”
达奚已被捆的如粽子一般,也就只能破口大骂。
也不只是他,就连张敬之也错愕不已,心想奚康生分明不怀好意,怎又成了眷眷之心?
“叔父,此处人多眼杂,能否先将侄儿放进城再予你细说?”
张信义又一指达奚,“郎君断定,奚中郎怀中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