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某想不佩服都难……
见元继缩回了脑袋,于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虽说概率不大,但难保元继运气不好,被魏军一炮轰个正着。
看他若有所思,于休只当元继在惊疑魏军为何要抛些水罐上来。他便顺口说道:“方才之时,末将几度以为这灌中装的是火油,是魏军用来引火的,没想竟是寻常的水?”
火油?
脑中就似闪过了一道光,元继脸色一僵。
一语惊醒梦中人,元继此时才知,方才心中有如线头一般的冒出的是何念头。
就是火油!
去年秋,李承志与元乂在金墉城下比阵,他就在城头陪着元恪观阵,那时李承志就用过一次。
用的是猪尿泡,被骑兵甩到元乂的车阵,而后只射了一根火箭,眨眼间便烧出了数十丈的一条火龙。
而如今,李承志只是将猪尿泡换成了瓷罐,将骑兵换成了弩炮……
自己早该想到的!
但记得比阵之后,兵卒只是抬了些水,就将那火浇灭了。如今李承志明知城上备足了水,却依旧用出了此计,岂不是多此一举?
委实想不通……
就这样,元继硬生生的错过了最后一丝机会。就如李彰所担心的,若他敢破釜沉舟,悍然散了盾墙以弩轰击,便是城上死伤惨重,也定能将距城只有二十步的五六十驾炮车轰个稀巴烂。
当然,最后还是逃不了败亡的下场……
足足试射了七八轮,十颗水罐足有颗都能砸到盾墙,李彰才命炮卒换上了油罐。
“莫慌、莫急、瞄准、投稳……点火!”
随着各什什长一声声令下,数十颗拖着尾巴的瓷罐被抛上了城头。
是雷,还是水?
管他呢……
城上的守卒早不复甫一开战时那般惊慌,胆气壮了许多,多少也有了经验。
兵都大都蓄着力,只等头顶发出“咚”的重响,便会齐齐合力,将那瓷罐掀下木盾。
“啪”的一声,瓷罐在头顶摔碎,木盾连晃了几下,但并无方才那般“骨碌碌”的响动,更无震耳欲聋的爆响传来。
只听哗哗几声,似是破碎的瓷片划了下去。
竟然不是雷?
正在庆幸,突有兵卒一声惊呼:“火……”
傻了不成,头顶上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哪来的火?
什长正要喝骂,眼前猛的冒出一道火光。
火油混合着水渗过麻布,渗进了木板的缝隙,瞬间就将麻布烧穿。
盾墙底下滴的不再是水,而是火雨。滴到哪里,哪里就能着起来,
火烧股肤,不亚于钻心之痛。便是再严的军纪、再丰厚的赏赐,也抵不过人的本能。
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但凡被油罐砸中的木盾,无一不被士卒掀翻。
一时间,城头上乱的就如被挖开老巢的鼠穴,兵卒就如点着了火的鼠仔,毫无方向可言的四处乱窜。
只要是活物,就鲜有不怕火的。所以着火的兵卒冲到哪里,哪里就乱成了一窝蜂。
任凭旅帅、队主呼喝,却已无济于事,甚至波及到了元继。
元继的亲兵奋尽全力,斩杀着乱窜的兵卒。元继面如土色,一万个想不通:木盾上裹着麻布、棉被,被泡足了水,为何还能被引燃?
“殿下小心……”
于休一声厉吼,猛的推了他一把。一口瓷罐擦着元继的肩膀落下,砸碎了立在墙边的一只水瓮。
水流了一地,上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油花,看着就像是毒药,让元继避如蛇蝎。
他慌乱的往后退着,避免流到脚底。
恰至此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点火星,恰如其分的落入水油之中。而后便听“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