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添了一抹暖色。
耿夑,他似乎是为战争而生的。虽生在豪门士族,然而对幼年的全部记忆,只有冷冰冰的刀剑。十二岁,他第一次上战场,便是稽落山之战。这一战,是他永远不能磨灭的记忆。
当年,他的父亲耿国作为破虏将军,率领汉军先锋精锐突袭北匈奴,不料却中了北匈奴的圈套,三万大军被死死卡在峡谷动弹不得,火箭巨石齐发,汉军将士的血肉之躯成了匈奴胡虏的活靶子,少年耿夑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身边一个一个曾经活蹦乱跳的袍泽兄弟,或被火箭射中浑身燃着熊熊大火,或被巨石击中瞬间碾碎成肉饼,或被万箭穿心而过。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哀嚎声中,猩红色的血染红了整个峡谷。
十二岁的耿夑,第一次看到了地狱的模样。
这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之后,汉军死伤无数,丢盔弃甲。然而,匈奴蛮人并不打算放过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汉人,因为他们向来不喜欢俘虏,只喜欢屠杀。于是,面目狰狞的魔鬼们驱着铁骑,将汉军一片一片践踏在马下。耿夑亲眼看到满脸血污身负数箭的父亲,挥舞着长剑砍向敌人。刀一次又一次的落在他的身上,身上的箭也越来越多,他却毫无知觉,像个疯子一样,机械的重复着挥刀砍杀的动作。那一刻,耿夑心底的魔鬼彻底苏醒了,他像父亲一样,失去了知觉,也没有了畏惧,疯狂的砍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凶狠。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束寒光闪过,父亲的头颅高高飞起,划了一个抛物线,砸到自己脚下,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忽然一片黑暗。
若非当时的车骑将军窦宪率部赶来援救,三万汉军将士,将全部在此地殒命,据后来经历过这场战争的士兵说,当时那侥幸活下来的区区千将士,如同一个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一般,他们全身上下染满血污,一双双空洞的眼中尽是恐惧与绝望。
一个巨大的土坑,便是死去的汉军最后的归宿,没有墓碑,没有坟丘,在这个活着比死了更艰难的战争岁月里,他们的尸体只能被堆积在这临时挖就的大坑中,一起腐烂,一起化作枯骨。而被埋在累累尸体之下的耿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不是窦宪站在巨坑前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或许永远都不会苏醒过来;如果他没有苏醒过来,他将和那些尸体一起迅速的腐烂掉。当他挣扎着扒开压在身上的一具具尸体,尸堆的蠕动引起了窦宪的注意,在他的命令下,两个汉军把耿夑从死人堆里拉了上来。
从那时起,耿夑变得沉默寡言,也是从那时起,战争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杀人,或者被杀,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情而已。父亲战死后,他追随叔父,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弇继续南征北战。直到十六岁那年,叔父也战死沙场,耿夑便开始追随大将军窦宪,并在其麾下屡屡立下奇功。
就在三年前,二十岁刚出头的耿夑随窦宪率一万精兵,在燕然山历经三天浴血激战,重创北单于,斩杀敌军一万三千多人,前后俘虏二十万人,令北匈奴元气大伤,迫其西迁。中郎将班固作铭《封燕然山铭》,刻石勒功,此时应该还屹立在燕然山山峰处。
今日乘胜追击再次大败北匈奴,耿夑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亲手将北单于一族擒拿,已报父辈的血海深仇,同时也断了北匈奴的后路,让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威胁大汉,北境从此再无战火。
三日后,耿燮已率人马追至库苏,探马来报,北单于人马刚过库苏,此刻距离应不过百里。耿燮下令原地安寨。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北单于人马北逃数千里,汉军一路追袭数千里,双方均已兵马困乏,但所谓“穷寇莫追”,此刻北匈奴命悬一线,必殊死一搏,而匈奴骑兵向来骁勇,即使以少敌多,如拼死一战,汉军也未必有十分胜算,即使取胜,恐怕代价也极大。此时最好的战术便是寻合适之处埋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