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问小悦:“爷爷呢?”
“爷爷让几个人推走了,爷爷让我告诉你,回来后去舞厅找他”,小悦回答。
舞厅?一股深深的恐惧涌上心头,难道是道哥的舞厅?
我不敢多想,转身就冲出了医院。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道哥的舞厅时,舞厅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嘈嘈杂杂热闹的很。
我不及细想,一边大声叫着“爸,爸”,一边着急地四处张望。
“小白”,是爸爸在叫我。
我寻着声音看去,我看到一群人转向我,爸爸坐着轮椅在最中间。
我急忙跑过去,一把抓住爸爸的手,“爸,你怎么到这了?”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哽咽了起来。
“孩子,别哭,今天我们就为你的妈妈报仇”,说着爸爸又用他全身唯一可以动的左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小白,太白”,周边好几个声音叫了起来。我抬眼一看,是大伯和几个村人,他们站在爸爸的身后,正冲着我点头。
我再向四周看去,这一看非同小可。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周边站着的都是我的父老乡亲。
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我的父老乡亲。刚才我一着急,竟然没认出他们。他们分角位站好,把舞厅团团围住。而在他们的手里,扁担、铁锹、草钗等各种农用工具一应俱全。
我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父老乡亲,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们,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长辈们,他们不因我离开了农村就觉得我是个外人。
他们或许在平时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我们吵得惊天动地。可是一旦有外人欺负我们的时候,他们就立刻放下彼此之间的结蒂,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兄弟阋于墙内,而外御其侮。
我随着人群扫了过去。我看到了小雨,我看到了阿庆。
我,还看到了奎叔,那个骂我爸爸要绝后的人。他微微佝偻着腰,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黄胶鞋,裤管挽在了膝盖处,在他手里赫然是一根老扁担。
他见我在看他,就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那笑一瞬间就抹去了他在我心目中的萎琐模样。他跟着那笑慢慢挺拔了起来,就连那有点驼的背似乎也是因为天不够高。
我也冲他笑了一笑,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而在人群的后面排着一队长长的拖拉机,足足有四十辆之多,从舞厅前一直延伸到另一条街。那些拖拉机有新有旧,有的上面沾着稻草,有的上面还沾着一些粪便。而拖拉机边上还零星散落着一些摩托车。
显然我的父老乡亲们,都是乘着这些拖拉机摩托车进城的,而那些拖拉机很可能刚刚还在农田里劳作。
“跳舞的人全出来,今天不玩了”现任村长对着舞厅大吼一声,不用喇叭都掷地般震响。
话音刚落,长长的一溜人,排着散队,哆哆嗦嗦地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队伍中夹杂着一些黑衣黑裤的人,他们也想跟着人群往外走。小雨用铁锹一指,他们乖乖的又退回了舞厅。
道哥出来了,他强自镇定地朝我爸爸走来。在离爸爸几步远的地方,他站住了,神态卑躬地说:“老头……”。
“啪”,堂兄一个巴掌猛地掴在他脸上。道哥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没敢看堂兄,摸了摸嘴后对爸爸说:“大爷,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还没等爸爸开口,突然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民警,那天在医院里和道哥打招呼的人也在里面。
其中的一个人走到爸爸的面前大声训斥:“老王,你这是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爸爸抬了抬眼皮:“刘副乡长啊,我老婆给人打死了,你不能给我主持公道,难道还不许我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