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卧不安。
思来想去耿中霄还是只能认命,这道命令一如军令,不容违抗!次日清晨,耿中霄起了个大早,骑马出营来到天京城内。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还很是冷清,只有扫街的差役和寥寥的商贩,路上偶有几辆水车经过,这是送往皇宫的泉水。
耿中霄今日乃是去领军饷的,这笔饷银不是他自己,而是伤残部下的。
这些下属都是天京本地子弟,伤残之后不能上阵收入没了保障。
天京物价高昂,家中有兄弟姐妹或其他壮丁还好,若是家中顶梁柱,在军中伤残,那日子定是难过的。
虽然燕国太祖当年立下规制,伤残军将也有饷银。
可是日久天长法度废弛,难免有人想要中饱。
为防有人做手脚,耿中霄都会为他们代领军饷,同时也方便他过去探望,给各家带点东西,接济一番。
伤兵的饷银都是以铜钱发放,钱串子上面拴着号牌,上面有姓名。
按着名字发放,就不会有错处。
耿中霄扒拉着每一串铜钱,都拿起来大致掂量掂量,再看看名字对不对,有些还会数一数。
当他数完铜钱后,抬头问道:“王亮的那份呢?”
负责发放军饷的法算听了一呆:“王亮?
王亮已经死了啊,前些日子已经给他们家发了一笔抚恤,他的名字就从军中勾去了。”
“死了?”
耿中霄一向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很讶异:“他只是瞎了一只眼睛,之后便在漕运当差,什么时候死的?”
法算顿了顿:“耿将军莫非不知此事?
就是前几日,他喝醉了酒,失足跌入金汤河里淹死了啊。”
王亮乃是耿中霄部下亲兵,在战场上被射瞎了一只眼,便从神策军中退了下来。
他素有膂力也有本领,被安排到漕运当值。
因为家中他是独子,上有老下有小,神策军便没有断他的伤兵抚恤,让他领两份工钱,好养活家人。
听法算这么说,耿中霄将铜钱通通收好放入袋中,扎好袋口,离开了账房,法算一直送他到衙门口道:“耿将军您慢走啊,生离死别在所难免,还请节哀,节哀啊。”
耿中霄没有理会法算,径直上马离开了军需处,而法算朝着守门人使了个眼色,守门人点点头,朝着耿中霄离去的方向追去。
耿中霄骑着马一路朝着天京城城南的安义坊行去,这里是天京城安置军人家属的地方。
安义坊比较窄小,耿中霄下了马牵着马走,现在是早上,坊内很多人刚起床,路边要么是倒马桶的妇人,要么是被拉起来洗漱的小孩,男人多还钻在被窝里。
耿中霄常到这里来,所以就算穿着素服,很多人也都认出了他,那些拎着马桶的妇人在路边纷纷和他招呼,直喊“耿将军好。”
耿中霄倒也不觉得尴尬,点头和她们致意,因为每月来给伤残军人送饷,所以耿中霄在安义坊人缘特别好。
耿中霄一路来到王亮家门口,发现门关着,耿中霄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
隔壁一个出来倒马桶的妇女见了说道:“耿将军,王亮家的人已经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
耿中霄问道。
妇女答道:“不知道,王亮死了以后,官府拨了一笔钱给他们,让他们离开天京城,好像是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
王亮世代都是天京本地人,他老家就是天京城。”
耿中霄感到很奇怪,王亮是天京人,哪儿有什么老家。
妇人笑了笑:“那俺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妻子的老家。”
耿中霄摇了摇头,他记得王亮家有个老母亲,老母亲在,是不会离开天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