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曙病重,然而却强撑着不肯入睡,只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少女,免得他为了自己的病症而作出什么傻事来。
然而他那一声“不准去!”的命令原本该充满压迫意味,让人不敢反驳,可因为身体的缘故,此刻已如低声呢喃般,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来。
都病的话都不能大声说了,手上的力气倒是大!
师攸宁挣了几回没挣脱,无奈的凑近齐允曙的耳朵道:“好好好,我不去,哪里都不去。”
听到她这般说,齐允曙准予放松了绷紧的肌肉,慢慢的阖上了眼,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开师攸宁的手。
李吉扯了一片衣襟沾水不停的擦拭齐允曙的额头,只是齐允曙依旧高热不退。
他向来机灵有主意,可此刻困在流民堆里,只急的直抹眼泪却不敢让师攸宁看见。
约莫半个时辰后,师攸宁察觉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有些松动,忙将李吉拽过来将他的手塞了进去。
果然,齐允曙的手只微松了松,他虽犹在昏睡中但眉头紧皱,直到又重新收紧了手才渐渐舒展开眉宇。
“姐姐……”李吉就着火光低声道,不解的看着师攸宁。
师攸宁『揉』了『揉』被攥的有些酸痛的手腕:“公子劲太大,我手腕有些疼……”
[主人,他还在那里!]龙凤册飞进飞出的对师攸宁报告外头的消息。
还在就好,免得姑『奶』『奶』还要费劲将你诓出来,师攸宁心头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姐……云竹,你做什么去,是要去解手?我陪你!”李吉忙拉住师攸宁的衣摆,另一手却是被齐允曙攥在手里的,双臂伸展成了个一字型。
主子爷曾私下嘱咐过他,一定要将姐姐看的好好的,免得让不怀好意的人冒犯了。
李吉知道自家主子爷所指的那不怀好意之人是谁,心里一直将这事当做头等大事,便是师攸宁出恭都远远站着放哨,让她一有不对便出声喊人。
如今外头天已黑,哪里能放她一人出去。
师攸宁蹲下身,握住李吉拽着她衣摆的那只手,柔声道:“晚上喝多了水,这会儿非去不可了,我片刻后就回来了,你好好照顾公子,知道吗?”
“我陪你去!”李吉不肯松口。
“小鬼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这寺中前后左右的都是人,若是出什么事,我喊一嗓子便会招来无数目光,有什么可怕的。”师攸宁笑道。
她又看向齐允曙道:“公子如今这情形,你不在跟前照料能放心吗?我这有手有脚的,不过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李吉盯着师攸宁不放,他记得之前师攸宁提过的要去寻草『药』的话,这会儿心头不安极了。
可李吉又不得不承认师攸宁说的对,主子爷这会儿身边的确离不开人,他只得恳求道:“姐姐,你说过的,你一定会回来,你说过的。”
师攸宁仔细认真的答应了李吉,这才悄声出了殿。
田文广蹲在石阶上,不时的往偏殿看几眼,心里似百爪挠心一般。
可是这都入夜快一个时辰了,那偏殿内倒是出来了几个去出恭的,可哪一个都不是那个他惦记的小少年。
“那是……,嘿……老子倒真是好运道!”田文广又一抬眼,见到一个单薄的黑影自殿门中出来。
他为狱卒二十余年,在昏暗的牢房中不知辨认了多少人犯,对那叫云竹的少年的身形再熟悉不过,当下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主人,他跟上来了。]龙凤册在师攸宁脑袋上方盘旋,稚嫩的嗓音中满是鄙夷。
[跟上来就好。]师攸宁在脑海中应答一声,脚步不紧不慢,人却是往僻静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