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是做过鬼差的人,十分珍惜成为人身时的一餐一饭,毕竟那样热气腾腾的滋味,不是在昏沉沉冥界时可以感受到的东西。
所以,尽管她平日里与夏氏虚与委蛇的十分来劲,但在填饱肚子的过程中实在是不想面对夏士芳不怀好意的目光。
夏氏也流『露』出不情愿来,转着脑筋的欲找借口。
她一门心思的想着趁着儿子来往镇上的当口,正好将师攸宁拐去镇上处理了,此刻才发觉原来儿子已到了对大姑娘起心思的年纪。
村里人打趣夏氏为自己儿子捡了个媳『妇』儿回来的时候,她倒也思量过些旁的,可是最后还是否了。
在夏氏心里,江娘这样在冷冰冰的江水里泡过的人,身体又不壮实,着实不是个好生养的,又长了那样一张脸,士芳要是被勾了魂不好好读书,前途那都是要被毁掉的。
“士芳,江娘身子弱受不得风,还是去屋里吃饭好些。”夏氏道,一边儿握着师攸宁的臂就要将人往屋里送。
新灶房才搭起半边,早起寒风吹着还是显冷的。
夏士芳见面前的少女有退缩之意,觉得小美人儿娇娇怯怯的真是别有风味,一时又不满夏氏挡了自己的视线,脸垮了一瞬道:“娘,去我屋里吃不就成了。”
夏氏是怕儿子生气的,在田地里讨生活的人,天生便对读书人有一种畏惧和崇敬。
面对夏士芳这样读的进书的儿子,夏氏的骄傲是对外人的,内里却很顺从的很,当下再不反对。
师攸宁只觉夏氏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有些用力,而后便松开了,于是早饭只得在夏士芳的屋子里用。
师攸宁一顿饭吃的憋闷,盖因夏士芳的书约莫全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没完没了的盯着她看,恨不能将饼都吃进鼻子里去。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其后夏士芳寻找空隙便靠过来与师攸宁说话,讲他如何在书院受先生的夸赞,讲他交了多少有钱有势的朋友……
师攸宁听的乏味,觉得自己压根都不需要表现出一些读书识字的好处来,已经足够让夏士芳做出些昏头昏脑的事来自掘坟墓。
一时又有些唏嘘,前世失去记忆孤苦无依的宿主,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不知又是多么的无助和惶『惑』。
是夜,夏氏端了特意做的汤面去夏士芳的屋子。
夏士芳正就着油灯看书,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惊了一跳,反『射』『性』的便想将手里的书藏进枕头下,待想到这不是书院乃是自己家,又松了骤然绷起的肌肉。
他闲闲的将书合上放在桌上,不满的道:“娘,你怎么又不敲门?”
油灯上的火苗被开门时溜进来的细风卷着剧烈摇曳,灯影晃动间略过桌上那本翻皱了的书皮,’绣榻秘技’四字一晃而过。
“咱们是母子,你小时候喝娘的『奶』水长大,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娘!”夏士芳不耐的打断夏氏的话:“儿现在是有功名的人,来往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再这般,传出去还说咱们家没规矩!”
“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夏氏讷讷道,目光扫了扫桌上的书,眉眼便都携了喜意。
她不识字,但看儿子回家休息亦用功,心里便十分高兴,又劝道:“用功读书是好事,但身体也要紧,可不要熬坏了。”
夏士芳匆忙吃了几口面,又将碗底窝着的荷包蛋用筷子挑开蛋黄吃了,将碗一推:“吃饱了!”
夏氏如往常一般将剩下的半碗面连带汤水吸溜干净,往前凑了凑道:“明日还是下响去书院?衣物鞋袜娘都替你洗刷干净了,学业可耽误不得。”
看夏儿子白日对江娘的热乎劲,她已打消了带着江娘和和夏士芳一同去镇上的念头,这事还是避开儿子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