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拉法耶特侯爵一跳下马车就忍不住大声喊道。
印第安人来到巴黎,进入凡尔赛宫,觐见国王的事儿已经发生了有近一个月,巴黎人从漠不关心、略带轻视变成了兴致勃勃,说起来也挺可笑的,他们的态度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他们的国王陛下对这种红皮肤的野人,不,印第安人很感兴趣,而且不是那种对小丑与新奇东西的兴趣,是那种将他们如同法国民众一般公正看待的兴趣。
等到国王赐给了他们爵位,又拔擢他们做了军官,封赏了领地——哪怕是在新大陆,即便是在凡尔赛宫的人,也不免嫉妒起他们了——嫉妒这种情绪,从来就是一方仰望另一方时才能造成的,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两个印第安人可能会是国王的新宠。
有了这种想法打底,哪怕是最排外的巴黎人,也不由得想,这些人一定有着什么他们看不出的好处,才能得到国王的庇护,他们看不出来纯粹是因为自己太蠢,反正国王陛下是不会犯错的。
这也和路易十四对爵位与领地颁赐一向十分吝啬与谨慎有关,所有能从这位陛下手中取过勋章与权杖的人,如今无不都是声名显赫,功勋累累之人,从最初不过一介御前商人的柯尔贝尔,到属于纯粹的外来者与异端的雇佣兵首领绍姆贝格,所以哪怕他的新宠儿皮肤的颜色不太对,也没人以为国王是在任性妄为。
但路易十四确实是在任性妄为。
有时候他看着罗尔夫欲言又止的眼神都觉得挺可爱的,这个印第安人永远都没法猜到路易十四在想什么,他一直在苦恼弄不明白这位国王陛下的优待是为了什么,为了金子,为了土地,还是为了野牛?但无论为了什么他都可以如英国人一般,凭借着先进的武器,残酷的心性,毫无道德可言的行事,来彻底地摧毁阿美利加的原住民。
而不用……这样麻烦。
甚至比英国人更容易,因为英国人是法国人的手下败将。
但他没有。他提出的条件,正确地说,他愿意提出条件,都是对印第安人莫大的恩赐了,别说罗尔夫妄自菲薄,如果他原先还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那么等到国王的大臣带着他们去看了南特的造船厂(也是军械厂),看了轰隆作响,如同野牛那样大的蒸汽机,还有巨大如同帐篷的车床,以及被它们同心协力造出的火枪,火炮以及其他他们连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各种武器之后,他就彻底地沉默了,就连他身边一向乐观,粗率的“牛角”也是如此。
印第安人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印第安人了,他们现在使用火枪的战士早就超过了使用弓箭的战士,他们太清楚这种人造的钢铁猛兽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假如这些大船,这些轮车,这些如同巨雷般的武器被用在印第安人身上,他们能有多少机会反抗?
柯尔贝尔的儿子塞涅莱侯爵甚至带着他们去看了水泥厂,这种能在一夜之间就凝固如同岩石的灰泥,既能为平民们一座接着一座的廉价而又安全的居所,也能成为一座借着一座的堡垒与城墙,而印第安人引以为傲的骑兵与纵火,对这种水火不侵的造物几乎没什么作用。
罗尔夫几乎要放弃反抗的心思了,但与此同时,另一种让他痛苦不堪的情绪又不免缠绕了上来,路易十四究竟想要什么呢?他们能给他什么呢?他日以继夜,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萎靡了。
路易十四真想告诉他说,自己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要满足如路易十四这样一位王者的yuang如今已经很难了,因为他什么都有。但他不是没有遗憾的,在他来到这里,亲政之后直到现在,为了波旁与法兰西,他做出了许多会让他自责或是懊悔的事情,到了今天,他已经不愿意再这样迁就下去了——历史也好,现实也好,他如今有能力,也有意愿将自己的底线从法兰西延伸到新大陆,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