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八世听说卡洛斯三世已经在托莱多登基即位,也安了心,又命令身边侍奉的教士对外说,教皇又生病了。
圣彼得大殿的露台上挂上了白色的旗帜,人们一见到,就知道教皇再次抱恙,接下来的弥撒或是其他公开仪式都不能主持了,但知晓内情的红衣亲王们不由得各个抱怨不休,他们当初将亚历山大八世推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找一柄得手的武器与一面结实的盾牌,没想到亚历山大八世也不是什么蠢货,圣父的荣耀没有弄昏他的头脑,他确实是枢机们的棋子,但这枚棋子,你不伸手去拨动它是不会往前走的。
他在红衣亲王的逼迫下发了敕令,斥责了法兰西的国王,就理直气壮地再次倒下,不去关心任何事情了——表面上确实如此。他一关上房门,教皇的私生子就通过密道来到了他的房间里,年近八十的亚历山大八世一见到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儿子,心头就柔软得如同被火烤过的奶酪一般,他温和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又让他喝酒,又让他吃上好的鱼肉与火腿。
皮埃罗.奥托博尼依照罗马的传统,继承了父亲世俗的姓氏,又托在他的一个兄弟名下做儿子,但他很清楚,他的将来都要寄托在教皇身上,他的父亲希望他穿上教士的法衣,将来也必然是个红衣亲王,但他偏偏更爱一身戎装,这样亚历山大八世不得不为他另做打算——那些将亚历山大八世推上教皇之位的人大概想不到,为了这么一个心爱的小儿子,亚历山大八世会毅然决然地选择与他们,与教会的利益背道而驰。
要知道,他已经七十九岁了,身体状况也不如人意,他能做几天,还是几个月的教皇?他自己也估算不到,他如果是六十九岁,甚至七十五岁,都会另外打算,甚至强行将小儿子塞进教会,但他没多少时间了,罗马是个何等残酷冷漠的地狱他再清楚不过,皮埃罗没了他的护持,将来会被流放到某个孤岛上的修道院也未可知。
他也可以将皮埃罗送到奥地利,或是任何一个天主教国家里去,但他信不过利奥波德一世——一个可以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个畸形怪物的家伙能对毫无干系与利用价值的外人好到什么地方去?
这里不是说皇帝与国王以国家利益为重是件坏事,但当时谁都知道,卡洛斯二世是个阉人,他是没法让女人有孩子的,虽然后来西班牙人声称国王在上帝的庇佑下得以痊愈,甚至有了一个私生子,但谁知道是不是呢?利奥波德一世的长女那时候连合法婚配的年龄都还没到,只是个孩子,但为了那么一点点可能,或是一点点可以被拖延的时间,她就成了父亲与国王抛出去的弃子。
那位大公主还旅居在罗马的一座女子修道院里,许多人认为,这位年轻的女士过于鲁莽,薄情和冲动,也有人指责她不够道德,也不那么温顺,缺乏女子应有的美德,但亚历山大八世却以为,她的行为算不得罪过,她的父亲着实不像是个父亲,大公主当然也可以不去做那个女儿,而且她只是恳求教会宣布这桩婚姻无效罢了。
退一万步说,后来这桩事情,也不是被有了儿子的利奥波德一世默认了吗?
他本应该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把女儿接回奥地利,重新为她寻觅一桩婚事,但他也许觉得在这桩事情中,大公主得到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帮助,这种行为类似于背叛,所以就对其置之不理,甚至在西班牙人企图胁迫大公主回到托莱多的时候推波助澜——他或许还打算让大公主以余生为代价来换取西班牙人接受她的弟弟,也就是腓力五世。
但那时候大公主只有几岁?
哈布斯堡的王太后就是这样在托莱多的宫廷中消磨掉一个少女应有的风姿与灵魂的,利奥波德一世应该知道自己的姐姐在托莱多过得是什么日子,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女儿嫁给卡洛斯二世。
这么一个薄情的人可不是托付子嗣的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