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之外,最麻烦的就是一些老人,他们自认为随时可以去见上帝,那么就让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寿终正寝好了,谁也别想赶走他们,就算是法国国王也不能。
“但神父跟着我们一起走,”镇长也不想多费口舌,这些人就是想和法国国王赌一赌的蠢货:“没人会给你们做临终圣事,你们想到炼狱里受苦吗?”这句话顿时慑服了绝大多数人,就算有几个偷藏了圣油的老家伙也被小伙子们提着手脚,从屋子里搬了出来。
这些人,还有无法行动的人,残疾人和太小的孩子,孩子可以塞到马车的缝隙里,其他人则被允许扶靠着马车走,还有两个是在动不了又不讨人欢喜的老人,镇长在自己的马车后面拉了一块破烂的小舢板,让他们坐在里面被拖着走。
黑暗中,窃窃私语与诅咒——甚至有针对镇长的,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也许是因为不信任,又或是叛逆心,队伍走得格外慢,若是有人催促他们,他们就大声说,还没到限定的时间呢。但这样的状况很快就消失了,在镇长的怀表——还是佛尔南从巴黎带回来的,指向两点三刻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如同夏日滚雷隆隆而来的马蹄声,他们看到在月光下,一列又一列如同剪影般的骑兵队伍掠过天地之间,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卡纳克,镇子和石阵,至少持续了有半个小时。
在周围重新变得寂静之后,镇长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接下来,他们前进的速度变得快了一点,在接近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可能也只走了一半多一点的路程,镇长的心不免灼烧起来,偏偏他的马车里又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一个产妇竟然要生产了,而另一个产妇,不知道是因为受了惊吓,还是被带动了,也跟着喊叫起来。
幸好镇子上的女人生产从来不需要医生和接生妇,年长的妇人可以充当这两者,但这样他们就必须停下来了,一些人被派去取水,一些人需要去捡拾柴火,镇长握紧了拳头,佛尔南正让自己的女儿拿些干净的棉布过来,一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下一沉。
他还没能出口询问,一个高傲的身影就穿过早晨的薄雾踏入了这个临时的营地:“为什么停下?”那个年轻的法国军官问道。
“有两个妇人要生产了。”镇长说:“请您,还有您为之忠诚的陛下宽容一点吧,这不是我们能够主宰的事情。”
“你说得对,”那位军官居然表示认可,但镇长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露出了一个轻蔑而又冷漠的笑容:“看来这就是上帝的旨意了,这两个布列塔尼人的孩子注定了没有目睹无上荣光的可能,带着她们继续走,镇长,如果你们无法按时抵达我们指定的地点,那么你们失去的就不只是这些了。”
镇长猛地拉住了儿子的胳膊,这个和国王的火枪手差不多的年轻人按住了短剑,差点就冲了出去,但他的怒火随即就被从薄雾中徐徐踱出的骑兵队熄灭了,他满怀耻辱地退了下去,马车里传出哭声,停下的队伍再次出发,法国人的骑兵队一直尾随着他们,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鞭子,每个人都只能闭上嘴,拼命地往前跑,他们的喉咙里满是又甜又腥的味道,但也许是上帝保佑,他们居然顽强地支持到了半岛末端的荒地。
火枪手轻声哼了一声——国王陛下一早就下过命令,无论是大臣,还是士兵,甚至一个仆役,只要他是法国人,就不允许独自在外面行走,作为国王的使者,他更是和一个骑兵小队共同行动。
“波旁先生。”一个骑兵策马上前,“我们已经统计过了,一个不少,还多了一个。”
“马车里的产妇吗?”
“两个产妇,但只有一个孩子活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上帝也觉得布列塔尼人已经够多了。”约瑟夫.波旁说,作为旺多姆公爵的孙子与指定的继承人,母亲又是玛利.曼奇尼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