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地走下堂来,“你怎知岭南一州十三县,在朕心里重得过朝廷吏治?朕之志,若只在坐拥下,当初又何必弃那半壁江山?吏治不清,民冤难平,朕亲政有何用?民心不平,下又如何能平?”
话音落下,男子已在堂前屋檐下,一抬手,雨滴在指间绽开,化作雨花飞至阶下,溅在李庞的脸上,冷若冰渣。
“贪官不除,吏治难清,你有今日是罪有应得。”云上龙蛇遮日,色昏昏,步惜欢负手望出县衙,眉宇间显出几分厌色来,“此等灵秀之地竟叫贪官占了数年,朕站在这儿都嫌地儿脏!来人!”
“在!”御林军统领李朝荣上前听旨。
“李庞贿赂知县,欺压百姓,法理难容!令其归还苏家的绣本,就地革去外职,斩立决!”
“遵旨!”
“不必押赴法场了,就在这儿斩,拿他的血洗一洗这脏了的县衙公堂,也祭一祭苏家母女的冤魂。”
“遵旨!”李朝荣领旨起身,一抬手,两名披甲侍卫便押住了李庞。
李庞大惊,求饶声中带着颤音,“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微臣、微臣可以服兄长刺杀岭南王,为陛下除一后患!微臣……”
步惜欢转身进了公堂,堂外刀声一扬,只听哧的一声,一颗头颅凌空飞起,血泼喇喇地洒在公堂的青阶上,被雨水一浇,阶下顷刻汇成了一条血河。
李庞的身子仍然直直地跪着,断腔里往外冒着血,头颅落在地上时声如闷雷,惊得百姓心头一跳,见那带血的头颅骨碌碌地滚来脚下,平日里和知县称兄道弟无人敢惹的李员外眨眼间就死透了,湿发遮了大半张脸,眼里惧意仍在,头和身子却已分了家。
人死了……
真杀了!
公堂外寂无人声,半晌,一道悲哭声传出,苏父跪在棺旁哭谢圣恩,“草民多谢陛下……万岁万万岁……子仲,芸儿的仇报了!”
苏父拉着张书生的手,张书生只点头不话,公堂上掌了灯,青年人一脸痛色,通红的眼里含了泪。
暮青下了堂来,亲自捧来苏绣娘的衣裙,连同断甲一并归入了棺中。当年验尸时,这片断甲与苏绣娘的手指之间尚有皮肉相连,里面插着块断木,可见她跌出窗时曾试图自救,但没能成功。此事她方才未提,因为提了也无用,不过是徒增苦主的悲痛罢了。只是衣裙覆住了枯瘦的白骨,却覆不住残破的骷髅,纵是旧日衣裙仍在,也再不见昔日容颜了。
苏父见了痛哭不止,连谢恩的话都不出来了。
五年来,压在心里的石头忽然没了,心底涌出的却不是轻松快意,而是含血的悲痛。
苏父拉住张书生的手,哭得话音含糊不清,“都是义父的错,义父当初不该跟你提那价的聘礼,若是把芸儿许配给你,你们夫妻俩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兴许就不会有后头的事了。”
这事儿街坊四邻的也听过,听是苏张两家为邻多年,张书生和苏绣娘青梅竹马,长大后就生了情意,张家也不嫌弃苏母不吉,一直把苏绣娘当成未过门的儿媳妇,苏绣娘十八岁生辰那日,张大娘请官媒到苏家下聘,本以为这门亲事会顺顺利利的,却没料到苏父张口便是百两银子的聘礼,连官媒都觉得苏家以前富贵过,过不了穷苦日子,想借女儿的亲事大捞一笔银钱,劝张大娘还是为子另择良缘,否则日后怕是要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此事传扬出去后,苏父受了不少非议,大家伙儿都以为苏张两家会因此结仇,可谁也没想到,张大娘还是把苏绣娘当成儿媳帮衬着,甚至在苏家出事之后,张家也不计前嫌地照料着苏父,张书生还认了苏父为义父,将他当作高堂般奉养在家。
知道两家旧事的人无不觉得是苏父上辈子积了大德,否则怎会有今日的福气?
张书生却摇头道“义父切莫自责,苏张两家为邻多年,孩儿岂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