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三两日后,湖面上就不结冰了。
“三更了。”月杀提醒暮青。
“嗯。”暮青应了声,她知道约定的时辰到了。
她畏寒,湖边风凉,夜里出来本该披着大氅,可将士们都已换上春袍,她身为一军主帅,不愿将士们在湖里吹着寒风,自己却在岸上披着大氅,因此只肯披一件披风出来。但她还是在意身子的,不为自己,也为步惜欢,因此出来前和月杀约定以半个时辰为限,时辰到了,她就回大帐服药歇息。
正巧也巡视完了,暮青依约打马回帐,只道了声走,未扬马鞭,神驹便沿着岸边向北而去。
崖顶树下,黑袍人的目光随着少年的身影渐向北望,那身影再看不见后,男子低下头,崖风扫卷衣袂,林中残叶飒飒。一根老枝被崖风吹断,晃晃悠悠地扫打着树身,男子忽然出手,将其折了,挥臂掷入林中!
咻声刺耳,狂风平地而起,断枝如箭,落叶分岭般扫向两旁,哗啦啦扬起,遮蔽月,落下之时只见断枝刺穿三丈开外的一棵老树,枝尖似箭,指着树后一人。
几名大辽王兵拔刀护驾,弯刀似钩月。
树后之人将目光从水师大营的方向收回来,瞥向刺穿老树的断枝。月似银钩,那人耳环上的鹰目在月光里一晃,血红,锐利。
“大将军百步穿杨,神臂弓威震下,以断枝为箭也应力开树身才是,如今只刺穿了树身,是心有宿疾,功力大不如前呢?还是有所顾虑,对孤王手下留情了呢?”
崖风阵阵,老树的枝桠摇如鬼手,元修在三丈外望着呼延昊,人在黑袍中,一言不发。
半晌,他转身走入树林深处,向着南边的驻营,背影没入黑暗之时,冷沉的声音随风送来,“你还能活五日。”
呼延昊像听见了句笑话,怕惊了水师大营,笑声不高,却狂妄冷嘲。待笑声落下,他瞥向水师大营,负手走到崖边,举目北望,望向方才暮青策马离去的方向。
“还有五日,你就是孤王的了。”
次日一早,元修带着五千精骑护送辽帝入京,暮青在水师大营里,未能回朝一观京中盛景,她为阅兵大典忙碌着,这一忙就忙到了三月二十九日,阅兵大典前夜。
这几日果真和风无雨,湖里昨夜就不结冰了,但今夜湖面上依旧有行船巡视。暮青骑马到岸边察看了一圈儿,回到军帐后,将军中将领们都传唤了过来,把明日的阅兵大典流程再述了一遍,随后命众将回营,各自歇息,只待明日。
暮青歇息前,月杀进来送姜汤,她接过来时见端着汤碗的手清俊如玉,不由一怔,抬眼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出城?”
“怕娘子今夜难眠,特意来瞧瞧。”步惜欢摘了面具,把姜汤递给暮青。
暮青接来喝了,将空碗递给步惜欢时,观了眼他眉宇间的神态,问道“莫不是你今夜难眠吧?”
步惜欢笑了笑,端着空碗走向桌案,背影在帐中灯火里显出几分怅然,“许是吧。二十年了……成败在明日一举。”
暮青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将紫貂大氅寻来披在身上,系好后拉着步惜欢往外走,“出去走走。”
今夜军中四处是忙碌的人影,都在为明日的阅兵大典做着最后的查验准备。两人驰出军营,来到了断崖山顶,背衬暮青生辰那夜两人并坐的老树,面向灯火莹煌的水师大营。
此情此景依旧,时日却已去近一年。
暮青牵着步惜欢的手走到崖边,远眺大营,营帐排列如大阵,营火璀璨似星河,崖风鼓荡着她的氅衣,将她的话语送入他耳中,“下如棋,是输是赢,我都陪着你。”
输了,无非是从这悬崖上跌下去,纵是粉身碎骨,他的尸骨旁也会伴着她的。
男子转头看来,眸光比崖下的营火还暖,漫的星辰都似在眸中,分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