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沈姐。”步惜尘面上倒无惊色,问道,“姐初到盛京,可认得到安平侯府的路?不如本世子给姐带了路。”
世子?
沈问玉的丫鬟倒惊住,瞧步惜尘玉树临风气度尊贵,没想到姐运气这般好,一回京就遇上了王公世子,只是盛京里王公府第不少,有风光的,有不风光的,不知这位是哪位王公世子。
“多谢世子,车夫识得路。”沈问玉福身婉拒,她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娴静温婉,似水柔弱,盛京贵族女儿里难见的气韵。
步惜尘却上前掀了她的马车帘子,往里头一瞧,笑道“盛京寒,如此简陋的马车怎防得住风?姐还是乘本世子的马车回府吧。”
他给身后厮使了个眼色,那厮奔进望山楼里,不一会儿,后院赶出辆华车来,车后插着彩旗,上书一个“恒”字。
沈问玉的丫鬟见了,暗吸一口气。
恒王府?
恒王府的马车可坐不得!
“姐请吧。”步惜尘将那丫鬟的神情看在眼里,眉宇间添了几分阴沉,亲自打了帘子,让沈问玉上车。
沈问玉半低着头,面戴轻纱,瞧不出神色,只袖下的手却微微捏紧。
“我二哥想送沈姐去侯府,姐便上车吧,在下愿为姐引路。”恒王府一名庶子道,边边将折扇收了,伸手来牵沈问玉。
沈问玉往后一退,丫鬟白了脸色,车夫不敢来拦,围观的百姓也噤声不敢多言,望山楼上却忽然泼下杯茶来!
那茶水烫着,不偏不倚正泼在那恒王府的庶子头上,那庶子被烫得嗷一声叫起来,一蹦老高,寒风一吹,脸上冒着热气,沾着茶叶,滑稽狼狈。
“何人!”那庶子怒极,抬头望去。
街上的百姓也纷纷抬头,见一人临窗,雪冠墨袍,眉宇疏朗,眸似星河,临高望来街上,那目光让人想起大漠烈阳,关外风刀,只一眼便瞧得那庶子心头似被人刺了个透心凉,不敢再放肆。
步惜尘仰着头,眸中隐有异色闪过,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侯爷,不知侯爷也在望山楼,吵了侯爷喝茶的雅兴,实是不该。不如,惜尘做东,上来给侯爷赔个罪,陪王爷喝几杯?”
罢,他不再理会沈问玉,阴沉地看了那被泼了茶的庶子一眼,便领着其他人进了望山楼。
人一走,沈问玉之围顿解,她立在街上对元修盈盈一福。
元修却瞧也没瞧她,他只是心情不佳,觉得街上太吵罢了。如今吵是不吵了,步惜尘要上来,他却没心情寒暄,于是便将茶钱往桌上一放,临窗一跃,纵空驰过长街,百姓哗的一声,只见雪花渐大,男子衣袂如黑云,惊叹的工夫便去得远了。
直到人走远了,才有人想起来。
“那好像是……大将军!”
“没错!是大将军!昨日西北军将士还朝,街上见过的!”
“路见不平,大将军真乃英雄儿郎!”
“嘘!”有人嘘了声,往望山楼里瞧了眼。什么路见不平,那作恶的可是恒王府的人,这话,不想活了?
那人这才知自己失言,赶忙闭了嘴。
望山楼上,步惜尘进了屋,屋里却已人去楼空,只有银钱放在桌上。他走去窗边,临窗远望,面色阴沉。
沈问玉也望着远方,久未动,只裙裾随风,如水如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