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元修回了家。
相国府后园风亭外,一名美妇人被簇拥在前。
妇人罗裙华琚,宝髻烟妆,明眸含泪,袖中春指掐得发白,望着那披甲进园的英武儿郎,欲迎还怕梦醒之态不似妇人,倒似未出阁的女儿。
“娘!”元修望见妇人跪地便拜,甲胄撞地,其声铿然。
“我儿!”华氏潸然,挣开婆子便与他抱头痛哭。
孩儿少时离家,当娘的夜里梦醒,十年里记起的都是少年模样,如今见到的却是英武青年,华氏不由泪失衣襟。
“快叫娘瞧瞧!”华氏含泪道。
元修仰起头来,由母亲捧着他的脸细细端量,星眸灿亮,笑容朗朗,“娘还是儿子走时的样子,半点儿没老!”
华氏见着儿子,本悲喜交加,乍一闻此话着实愣了会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欲打又不舍得下手,只道“十年不着家,在边关没人管你,越发没规矩了,竟打趣起娘来了!”
话虽轻斥,华氏眉眼里却都是笑,手上更是将元修给扶了起来。
“六哥!”元修刚站起,华氏身后的人堆里便窜出个少女来。
只见那少女十四年华,明眸善睐,丹唇皓齿,一身骑装,月香裙,羊马靴,红梅大氅,在一众脂粉里颇显出几分飒爽英姿,分外惹眼。
元修微怔,将少女一番打量,喜道“七妹?”
元钰笑容明朗,脸颊上顿时生几分红润来。
“你都长这么大了?”元修既喜又感慨,想像时候那般将妹子抱起来已是不能了,只得揉了揉她的头。
“哎呀!”元钰咯咯笑着躲开,远远道,“六哥可别给我揉乱了,晌午过后我还想去校场骑马呢!”
“今儿过年,骑马做甚?”华氏斥道。
“六哥回来了,自要去趟校场,我这些年练的骑射之术都要给六哥瞧瞧!”
“你六哥刚回来,今晚还有宫宴要赴,你就不能让他歇歇?”华氏摇头,对元修叹道,“你瞧瞧,你走时她尚,还瞧不出性子来,这些年是越发疯得没边儿,骑射这等儿郎学的武艺,她也跟着学上了,盛京哪家府上的女儿也不像她这般没样子!”
“娘该庆幸我是女儿家,若是男儿,我定也像六哥一样从军边关,杀敌报国!”元钰笑容明朗,声如黄莺。
“好!有志气!”元修笑一声,又去揉亲妹子的头。
“你还夸她?哪有女儿家成日想着从军报国的?”华氏瞪了元修一眼,颇为无奈,华家出武将,这对儿女都像了他们舅舅。
元修闻言,想起那真扮作儿郎从军的少女,笑容里不觉添了些温柔。
这时,只听有人道“见过侯爷,给侯爷道喜了。”
元修循声望去,见华氏身后一群女眷,除了婆子丫鬟,便是他那些已出嫁的庶姐了,给他道喜的正是二姐元贞。
元贞身后的婆子惊住,忙暗扯元贞的衣袖,二姐昏聩了,今儿侯爷凯旋,夫人与侯爷母子十年未见,正在话的兴头儿上,二姐怎可插嘴?
元贞似未察觉婆子的提醒,只笑看元修。
从前她是不敢的,华氏乃郡主出身,规矩甚重,除了亲生子女,也就待原配夫人所出的元谦和善些。
原配马氏身娇体弱,成日汤药不断,成婚多年未有所出,几个妾室倒是生了一子三女,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喜,千辛万苦保住了胎,生了嫡子便撒手去了。那嫡子跟他娘一样,身子骨儿弱,成日也是汤药吊着。
马氏过世三年,华氏便嫁了进来,她虽是继室却贵为郡主,出身比马氏尊贵得多,生下元修后,府里便渐渐没人提马氏生下的嫡子,皆尊元修为相府嫡子。
华氏入府后颇重规矩,但只要不失了礼数,她便不曾责罚过妾室,也未曾苛待过庶子女。但府里的人都知道自她入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