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儿的,或是家中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钱来的。
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洗得都发了白,脸色也暗沉蜡黄,家境确实像一个铜板儿都恨不得掰开两半使的。
公差暗道一声晦气,今儿真不走运,好不容易睡个午觉,还遇上了个穷子。
“身份文牒呢?”
“在这儿。”少年忙从怀里掏出张身份文牒来,递来前还用袖子擦了擦。
这言行,这穿戴,这相貌,确实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虽没油水可捞,但身份瞧着也没什么可疑。
公差接过身份文牒,目光往上一落,嘴角忽然抽了抽。
暮青怯笑,垂着的眸底隐含慧光。她从在古水县长大,对衙门的人了若指掌。衙里办理路引的差事虽是肥差,却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需得心思缜密眼力毒辣,否则放了官府缉拿的要犯或是奸细出城,一旦追究起来,轻则打板子重则掉脑袋。因此,办理路引的这些公差,看着贪财,实则精明。她一身穷苦人家打扮,若八面玲珑地拿出银钱来孝敬,以求速度出城,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装呆卖傻,既能省点银子,又能安全过关,顶多受点闲气罢了。
只是,这人看见身份文牒的表情,似有些耐人寻味……
这身份文牒不是暮青的,是那水匪的。她威胁那人不将信送到便将身份文牒送交衙门公堂,实是唬他的。那水匪有罪,他的亲属家眷却是无辜。她要这张身份文牒只为有个假身份,好助她顺利拿到去汴河城的路引。
身份文牒上只有出生年份、户籍所在地和姓名,并看不出持有者身份。即便是水匪的身份文牒,这公差也不该看得出来,那他的表情是何意味?
暮青心里思忖,还没推想出个究竟来,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
一名衙役带着七八个厮快步行来,暮青看到那衙役,心中一寒!
她早料到沈问玉猜到事情没成,会来城门防她出城,可没想到县衙的衙役会一同跟来。莫非,沈问玉买凶杀她的事,古水知县是知情的?
这知县佬儿为攀附安平侯府,竟不念往日她尽心尽职,枉顾她性命?
她面上露出怯意,畏缩着往后退了退。
那衙役见她往后退,眼神刀子般在她身上刮了刮,随即转开。百姓见着官差向来是这怯生生的模样,他瞧惯了,也瞧腻了,这才问那公差道“瞧见暮青了没?”
“暮姑娘?”那公差一愣,往城中一指,“半个时辰前刚进城,怎么?”
衙役没答他,只回头看向沈府厮。
几个厮面色凝重,低声道“进城了?暮家的院门锁着,没人。”
“是不是去义庄了?”
“不应该吧?听闻今早赵家村有个婆娘吊死了,特意差人来请暮青,她从赵家村回来,应该去县衙回禀一声才是。县衙和暮家都没人,莫非……”
“她可有再出城?”衙役回身又问。
“没见着又出城去,这是?”
这来势汹汹的寻暮青,莫非沈府又死人了?
那衙役不答,只脸色不太好看,回身吩咐道“两个人留在这儿守着!再派两个人去义庄瞧瞧,其余人跟我在城中分头找找!”
几个厮点头应是,果真留了两个人在城门处守着,其余人转身便匆匆离去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瞧得那公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有两人留了下来,他便凑过去想打听打听。
一转身,见那来办路引的少年还立在原地,公差便白了他一眼,他心思被别的事吸引了去,便没了再盘问刁难这少年的兴致。公章一盖,前往汴河城的路引和那张身份文牒便都丢给了他。
少年接到手中,面露喜色,不住道谢“谢官爷!谢官爷!”
“滚滚滚!”那公差烦躁地摆手,再懒得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