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广陵烟花逢旧人(2 / 3)

蚀月编史 露山 3796 字 2020-05-12

中曾是洛阳最大的制糖作坊,过去立都洛阳时曾是皇供。她虽然早已忘却母亲给她做的许多糕点滋味,但母亲留给她一个乳名叫做甜儿,这回甘终一世将不能忘。小舅不能继承家业,安禄山攻洛阳前他便逃到南方,而家中遭难、家业毁于一旦,反而靠他将洛阳母家的手艺拯救下来。

按他的话,饴糖本是孺子本初之乐,家国两失之际能得一口甜物,可令寒彻心扉者稍忘蚀骨之痛,与饮酒无异。但若是问起为何偏安于广陵,在温柔乡中沉溺甘甜之物,就看做是他饮酒避世、不肯也不敢想起家国之痛好了。有男儿愿意上沙场就有男儿愿意喝甜酒,有战死就有醉死,一国之君不能左右匹夫之死。

唐襄便登楼靠窗坐下了。此时正是春光大好的时节,街上人头攒动,桥头围着许多少男妇女,似是在争看武术。在桥头表演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很轻,隔得太远看不清面貌。女儿将长发高盘,穿大红衣裳;男儿束一段发髻戴簪,雪白的衫子,两人各执一柄长剑。

两人身手都十分了得,放在蚀月教内可算中上的弟子;但这表演又不比真打实斗,乃是做给人看的,因此两人的来招拆招都做得轻飘飘的,仿佛在空中起舞一般。唐襄并非武学大宗,她功夫非常有限,但十年来看着自己阁内上千弟子操演,对练家子的功底天赋几何算是练就了火眼金睛。她只消看这样一刻,就知道底下这两个年轻人只要稍加指点,就是武林上说得上名的大家。

她是个惜才之人,在楼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推掌抵剑地演了一阵,小舅为她端来一碟玫瑰细糖、一盏水晶柿饼,又备下一壶新茶。她才吃了一口,就急匆匆提裙起身,向着楼外那观武的人群挤了过去。

倒不是真被表演勾了魂儿,而是在人群中见了熟人。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手站在外圈,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还和其余观众一道举起手来喝采鼓掌。唐襄走上前去,轻轻搭了搭那人的臂膀“朱大阁主,在这里看热闹,把甜儿忘了。”

朱玉藻呵呵一笑,说道“唐阁主看看他们演的是什么?”说着作势要将唐襄抱起来举过头去看,惹得她面上一红,推开他道“大阁主莫要轻佻,我也快二十岁了。”

对方捻了捻山羊胡哈哈大笑,仍叫她仔细倾听。

唐襄这才抬头去看,看见那女子的发髻竟然是黑布包缠的,用数枚铁簪插住,她本人竟是一副胡人面孔,宽目长眉、颌骨如削,一对鲜红欲滴的薄唇。几绺真发从那缠头布下面散出来,如软金一般。这女子不全然是波斯大食人的长相,或许与回鹘或九姓胡人混过血,使得面貌比这两者都柔和许多,胡人中也是十分罕见的美女。

唐襄才有半句“不知为何,与薇主有半分相似”,就听见那夷女婉转唱道

“章台竟筑,看晴丽春光,半顷海棠。云鬓香衣凭玉阑,顾盼几多失惘。朱衡玉彀,情锁纱笼,醉洗半面妆。红树翠翠,一枝露重漏长。

歌噎平雁落沙,孤影成画,笑步摇参差。枕剑独眠风月里,梦乡不是梦乡。兼扫残英,半押杜康,何处不娇郎。看我痴狂,量卿不遑多让。”

扬州虽然烟花遍地,从街头卖武的夷女口里听见宫调念奴娇却是件稀奇事,而且这女儿一副胡相,腔调倒是正统的长安口音,但这些都不是最叫唐襄惊奇的——最叫她惊奇的是这女子口中唱的不是别人,就是深薇教主,讲的正是薇主与鱼劫风的往事;再看看这两人的扮相就更无疑,这少年演的就是鱼劫风。她不知这事竟然传得这样远,想凑上去看看仔细是什么人将薇主的私事搬到街上来演,但近了些也未见这二人耳后有月痕。

她惊疑回头去看朱玉藻,他仍旧背着手兴致盎然地听着。她低声问“你认得这两人?”

朱玉藻摇摇头,反问道“这唱得不好么?我看开元时永新娘子唱歌也不过如此。唐阁主平日公务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