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柔柔月光看去,李白见得这大胖子不是一般胖,而是非常非常胖,整个人鼓得像个球。穿着一席青卦道袍,和吴指南那身原模原样,走起路来看不到脚,也看不到脖子。只看得到一个大球上头垒着一个小球,小球上头顶着一高帽子,其形如千年龟壳,其色如百载老草。
隐隐焯焯下,还能看到这大球对称两边各长着一只小短手,见臂不见肘,见前不见后,像只有半截,形如爪。奇哉处是,这大胖子左爪捏着一把勺子,很大,也很长,若扣在李白脑袋上的话,那完全可以扣得原丝合缝。至于这右爪,则抡着一把血面菜刀,在月光散照下蹭蹭发亮,透着道道摄人寒凉。更为奇哉处是,这胖子背脊后头居然还背着一口大圆锅,似给大球戴了一个壳,十分亮眼。
此间,月已上得三杆头,快近子夜。在无声无息的疾怪阴风吹拂下,这大胖子正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从打庭院外,‘滚’一般走进来。见,李白没敢出声,不识得这大胖子是谁。再一想方前那红衣鬼,登间,李白反以为这大胖子是个甚子妖魔鬼怪。还别说,这大胖子恍恍惚惚的模样,真像。故,李白将身一藏,便躲在大槐树上猫眼偷瞧,想着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久许后,这大胖子就慢腾腾走进庭院,离李白越来越近。也便此刻,李白忽听到这大胖子口里念念有词,似笑非笑,唱着“八兔子呀八兔子,你在哪里呀在哪里?可在小娘子的闺房里?快出来呀快出来,我要把你头敲开。八兔子呀八兔子,你在哪里呀在哪里?可在小娘子的被窝里?快出来呀快出来,我要把你皮剥开。八兔子呀八兔子,你在哪里呀在哪里。可在小娘子的……”
这般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重重复复,叫大槐树上的李白听得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不通这大胖子为甚非跟‘八兔子’过不去。同时,也看不透这大胖子到底是人是鬼妖,觉得和方才那红衣鬼定有甚样关系。当即,吓得李白惊声一‘嗬’,躲在大槐树上不敢妄动,怕被算总账。
约莫半柱香后,这大胖子终于‘滚’一般来到大槐树前,嘴里依旧念唱着‘八兔子呀八兔子,你在哪里呀在哪里?’这碎碎说词。但为恐哉怖矣,叫李白背脊发凉,和,瑟瑟发抖处是,这大胖子突然停住步子,不再往前走动,而是站到大槐树下举起手中血面菜刀,冲着树干就是‘砰!砰!砰’一刀接着一刀砍。才仅几个眨眼,这大胖子慢慢就不再念那说词,而是满脸露出凶光,道“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配合着菜刀剁入树干里发出的声音,此间场面恐怖至极。
“嘶!”大槐树上,李白害怕得一哆嗦,情不自禁就倒吸了口凉气。看着树下大胖子,皱起眉头,心想‘这胖子究竟是何人?举动怎如此怪异吓人?’顿,灵光一现,忽如大梦初醒那般,惊心诧道‘他不会是我某个师兄吧?’又顿‘一定是!’再顿‘可他怎变得这般模样?都经历了些甚呐?’
风吹下,凛冽却无声间,李白终于让自己心境恢复如常,冷静下来。当拿定这大胖子可能是自己师兄后,李白便想从树上跳下来与之相认,完事再说说问问,弄个明白。但才仅只一动,李白就把自己这念头给打消,看向一刀一刀砍剁着大槐树的胖子师兄,在心里嘀咕道‘胖子师兄这很有可能是在梦行神游,我万万不可突然将他惊醒,否则定出大事。’顿‘先等等看。’
遂,李白就带着百般担心细细监视起这大胖子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间自己砍着自己。但才眨眼,借着柔柔月光,李白忽看到大槐树其他地方,居然也有许许多多刀疤映衬其上,不像一日两日砍出来的;登,叫李白觉得自己这担心有些多余。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李白并没有因而此掉以轻心,仍提溜着神,盯着这大胖子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时息如流水飞逝得快,恍恍惚惚间,便已是月入深春,过了子辰,至了丑刻。因不敢乱动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