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发作看似理直气壮悲愤万分,但实际上,她跟皇帝并非平等,以下犯上,如他们这种生来呼奴使婢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这等事!
无论性情再温和,遇见了,也难免会生出本能的厌烦与敌意。
遑论皇帝这些年来做傀儡也不是自己愿意,寻常人,哪怕是比较有城府的人,听了那番指责,兴许会暗生羞惭愧疚,但更
多的,必然是愤怒!
毕竟皇帝生而为王子,继而为藩王,十五即践祚……如云风篁所言,他就算被架空,过的也是所到之处无人不俯首叩拜的日子。
凭什么让云风篁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作对、三番两次针对他青梅、碍于形势才投靠他却跟脚又坏他大事的妃子,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在云风篁的预想里,皇帝忍无可忍暴起发作,如刚才那样动手,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甚至还要留下来临幸她?!
换了云风篁是皇帝,就算能够及时止住怒火,做出理智的决定,也是肯定没心情再留在兰舟夜雨阁了,甚至接下来几天都不想看到绚晴宫的人。
毕竟,刚才那些话……可不是一般的诛心啊!
“究竟做了八年乌龟,果然城府深沉。”云风篁咬了咬唇,暗自冷哼,“只是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故作姿态,还是……还有后手,仍可如愿以偿?”
她出去唤了宫人过来吩咐她们收拾残局,又问宫嫔们的饭食可曾送过去了?
熙乐低声道“刚才就送过去了,伊御婉那份,是婢子亲自动手,亲自送到御婉手里的,中间不曾让任何人沾手。”
“你办事本宫素来放心。”云风篁点点头,赞许了一句,遂道,“陛下今晚留下来,你叫人去预备罢。”
熙乐呆了呆,才道“是。”
看这主子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敬畏起来,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来的时候何等震怒,大家都以为云风篁今晚怎么也要狼狈一番了,结果这会儿竟然要留宿?
也不知道这主子是怎么摆平皇帝的?
熙乐好奇却不敢打探,见云风篁没其他吩咐的,福了福就下去了。
云风篁则入内请皇帝一起上楼,她接了宫里人过来一起住,都安排在一楼二楼,最高的三楼当然是整层都留给了自己。
如今外头暑气正盛,山间却风凉,此夜虽非满月,然而月色极好。清润如银,凛冽似霜。静静当空流照下来,从兰舟夜雨阁的窗棂之间望出去,满地皎洁,说不出来的宁谧美好,不带半点儿人世繁杂。
夜风吹来,托举衣袂,飘飘然几欲归去,叫人恍惚间不知今日是何夕。
可惜了,身边这人简直糟蹋了如此良辰美景……帝妃看着,下意识的对望一眼,心中均是如此想。
云风篁只道皇帝忍着厌烦留下来,多半是觉得夜深人静的不想折腾,将就住一晚上就是。
然而两人相敬如冰的宽衣解带,上了榻,她还半跪着去解金钩里的帐子,才解了一半,他却已压了上来……
皇帝年轻,又懂得节制,不是那种沉迷美色早早亏空了身体的天子,因着人前温文尔雅宽厚纯孝的人设,平素床笫之间也算体贴,但惹恼了也会给妃子些苦头吃其他妃嫔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处置不知道,反正云风篁上次将他挠的也不轻。
今晚她只道又要来一回,甚至有些懊恼在小镇上梳洗时将指甲给剪了,怕是不能够让他比上回伤的更重。
然而皇帝目光凌厉如刀锋,动作也算不得温柔,却亦不曾故意折磨她,榻摇帐晃的激烈里,他周身萦绕着一种深沉又压抑的情绪。
复杂难言,似静水深流。
温存之后召宫人进来服侍了一番,两人重新躺下,云风篁因着这一日的折腾,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