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若兰沉思片刻,尽量换了委婉些的词句,“先帝的确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政事不管不顾,对昭襄太子的劝诫不闻不问。后来奴婢得恩旨出宫,京中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温老爷嗤笑道,“老夫倒是所知不少。若真如湄儿所说,当今陛下甘冒天下人谴责的风险起兵,从策划到实施畅行无阻,得众多军民朝臣拥戴,岂是‘巧合’二字能解释得通?京畿四州数万兵马,岂是单凭利诱就能调动的?他登基之后除了对我家人的安顿,并没有急于清理旧朝的异党,而是整肃朝纲,安定边患,胸有丘壑,处事井井有条,又岂是儿女情长这样的格局?”
听温老爷这样说,木若兰初觉惊心,细想想倒也能品出一些因由来。
“老爷相信当今的陛下?”
“就目前而言,老夫是信的。不过你觉得这重要吗?”见木若兰不答,温老爷又笑道,“当年民心浮动,天下人恨不得以大鄢子民身份为耻,老夫不信大鄢灭亡是个偶然,若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一点老夫能看透她却不一定能。”他扶着木若兰的手慢慢走到厅中坐下,不疾不徐地道,“人老了,见得多了,所以老夫只是不赞同这份执念。但路总是要自己走,最终如何选择,还是让湄儿自己做主好了。不管她选哪条路,老夫永远站在她身后。”
“那……”木若兰眼睛一热,“还是那个问题,老爷相信池公子?”
“池南是个平民不假,但协助官府为百姓做事是他的义,拒绝刺史对他的提拔是他的本心。像他这种执着于理又执着于情的人,不是有大仇就是有大爱。一个一向蔑视权贵的人今日竟肯为了女子屈尊拜访,你笑他因情自乱,却是真心可鉴啊……老夫提点他,是不希望他犯下无可挽回的错,更不希望他因此迷失自我……”温老爷神思惶惑,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若兰,你从库房里取一百两银子送到仁鹤堂陈和光那,谢他这几个月照顾湄儿,这算是你代湄儿付的药钱。你知道分寸。”
木若兰领命退了出来,带上银钱走出温府。一出门,她便见到池南和陈和光仍然守在府前。池南背对着她,衣衫单薄,背上隐隐透出汗渍,显然是在大街小巷搜寻了一早上。
“……木姑娘?”陈和光先迎上来,“你这是要出门?”
“陈掌柜,”木若兰上前屈膝施礼,“正巧我要去找你结一笔账,陈掌柜既然没走,倒是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陈和光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道“木姑娘客气了,云姑娘的账不用结。”
“陈掌柜说笑了。”木若兰点点头,扫了一眼池南又转回头来,将银子塞到陈和光手中,话里有话道,“有些账必须结,这是我们府的规矩和信用;但有些账能不能结,还是要看当事人有没有心,不是么?”
陈和光没有回答,只默默地收下了银子。木若兰也没有立刻回去,她静静地看着池南,直到他的头向这边略微转了一点。
“能否请姑娘明示,在下这笔账当真无心可算么?”
他虽然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焦灼和痛苦,但话间还是夹杂了浓重的鼻音。木若兰眉头轻皱,突然开始可怜这个为情所困的翩翩君子了。
“若有些账经不起计较,池公子何不给彼此留一条出路?”
“还没试过怎的就要来谈出路?是真的无心计较,还是顾虑太多不敢计较?”池南反问道。
一个大失常态的人还能清晰地思考,木若兰不禁心下感慨。她向前走了几步,含笑道“公子心中既然已有猜测,若兰就不明说了。只问公子一句,这笔账你想怎么算?”
“此账千金不换,在下若有出路,也唯一人而已。”池南转过身,向木若兰端正地拱手行礼,“烦请木姑娘转告青者草木,相通无由,以心傍之,无冬无夏。”
木若兰虽不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