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大好,季子何不抚琴一曲?”男子舒朗的笑声传来。
花光院,郁郁葱葱的草坪上十分热闹,走近了看就能看见众宫人簇拥下的杨广、杨杲、沈充容,他们直接席地而坐,宫人们则跪在旁边伺候,许多人跪得腿都麻了,但不敢吱一声。
“我才不要!我要听母妃唱小曲儿!”杨杲扭开头,直勾勾盯着沈充容,说道“旁人传母妃弹得一手好箜篌,我还没听过哩!”
沈充容紧紧压低头,并未回应,杨广悠悠道“朕也想听,不如爱妃就弹一首《玉树后庭花》如何?”
话音一落,沈充容抬起眼皮,幽幽的看着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掉落在脸颊上,巴掌大的小脸上覆满愁绪,杨广惊了奇了,但美人落泪,他还是要哄一哄的,他一手搂住她的肩,道“不过是叫你弹一曲,又不是拉你上刑场,你哭什么?”
其他别说,就是沈充容哭后的这副娇滴滴的模样,都与张丽华的有九分相似,杨广在内心感慨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放轻了动作。
“我知道,母妃是想母妃了。”这句不着调的话从杨杲的嘴里吐出时,诸位大人都愣了一瞬,只听得杨杲又道“之前我带沈母妃回宫里玩,带她看过母妃写的诗、作的画,当时沈母妃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生可怜,今日你可是想到母妃,所以难过了?”
沈充容转悲为喜,擦擦泪水,笑着嗔道“季子懂我。”
身旁的杨广心中有几分疑虑,他道“朕竟不知你与贵嫔感情深厚至此。”他已派人查明,沈充容是在张丽华死后才进的宫,连面都没见过,怎会为她掉泪呢?
“妾还在家中时,便十分仰慕贵嫔,她的诗清秀婉约,分外清丽,还带着隐隐傲骨,实在难得。”沈充容回忆道“妾是贫困之女,家中连余粮都没有,父母兄弟怨我看书花钱,每每便把《玉台新咏》藏起来,而我总能找到。”说着后面这句时,她扑哧一笑,竟带着不经人事的天真与娇俏。
杨广的心乱了,他想起才华横溢的张丽华,再看看,面前这个虽然也长得好看,可只是个仿制品,连画画都不会。
想起张丽华的婉约清高,杨广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他道“贵嫔是南国人,南国女子最是清秀娇艳,加之从小读书写字,倒养出了不一般的风流态度。”
他想起那年,他志气满满加上天真无畏,带着许多侍卫在秦淮河畔寻找她,他被人骂过‘浮浪少年’,被姑娘的家人追打过,但他不放弃,一心要找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终于,他看到她了,她在画舫里,隐隐约约露出个精致白皙的下巴,风吹画舫,刮起她的衣角,美好温柔得像一场梦。
攻克建康城之后,他便一直做这场梦。
“贵嫔与皇后殿下是姐妹,当然不一般。”沈充容低笑道。
这话令杨广嫌弃了,许是这些年皇后压抑得太久了,她最近几天都有些歇斯底里,唠唠叨叨的,跟八十老妇一样话多,一揪着他就求他仁德爱民,让他励精图治,做个贤明君主,导致他一听‘皇后’这个字眼就起了生理性的厌恶。
呔!他杨广活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没有点数吗?还需要皇后像教小孩一样地教他怎么做人吗?
他心里一不满,很容易就能想到皇后那张沧桑而枯败的脸,那么多年,她真是把自己从娇花养成老树皮了……她就不能像她名义上的妹妹——萧贵嫔一样,把劝他的心思花在美容护肤上吗?
虽然他早就与皇后没有了夫妻生活,但夫妻两一同处着,就能够天天看到彼此,而她不修边幅(相对于周边那群佳丽)、好为人师(总用自以为聪明实则烂大街的套路劝他把心思用在国家大事上),前一条让他对皇后的情分渐渐衰减,而后一条则是彻底地把杨广推开了。
杨广是个聪明人,他哪会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已被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