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乌庄。
几十座新起的坟头前,刘裕一身盔甲,肃然而立,他的头上系着白色的孝带,腰间缠着黑纱,而身上则披着一身麻衣,一身孝服打扮,他的手里拿着一碗酒,沥沥洒下,尽入坟前的土壤之中,而眼中则是含着泪水,声音也哽咽着,说道“兄弟们,寄奴无能,累各位身陷险境,各位都是我大晋的好男儿,好将士,为国击贼平叛,一腔热血忠魂,就流在这三吴大地。我刘裕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必与诸君共取富贵!”
他说着,把最后一点酒全都洒下,掷碗于地,大声道“各位的父母,就是我刘裕的父母,各位的妻儿,就是我的家人,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断不会让你们的家人挨饿受冻。王波,李三才,顾顺子…………,你们的家人,我已经派兄弟们接到京口安置,勿忧勿虑,安心上路!”
站在刘裕身边的,是同样一身重孝的徐羡之,他的双眼通红,看着眼前的几座新坟,说道“爹,两位兄长,羡之不孝,不能与父兄同生共死,偷生至今,就是要留得残躯,为父兄报仇,你们,还有我徐家的好兄弟,好儿郎们,请暂居于此,上虞现在还没有恢复正常的秩序,妖贼尚在,只有先请大家暂居此处,等我们彻底消灭了妖贼,一定迎接各位魂归故里!”
他说着,也把面前的水酒洒下,最后目光落到父亲的墓碑之上,看着那一行龙飞凤舞的墓志铭,又是鼻子一酸,几近垂泪。
一边站着的陈遗叹了口气,掏出一方手帕,上前递给了徐羡之“少爷,老主公是为国献身的,忠义千秋,吴地人人赞叹,我们不能只在这里抹眼泪,还是要消灭妖贼,为他们报仇才是!”
站在众人身后,一身素色官袍的袁崧叹了口气“死者已矣,生者犹存,我们这些人能站在这里,是靠了他们的英雄牺牲,大晋不会忘记他们,三吴百姓不会忘记他们,刘参军,徐郎中,请节哀。”
徐羡之抹了抹眼泪,对着袁崧行了个礼“晚辈现在服孝在家,无官在身,请袁大人不要称晚辈为郎中了。不过,晚辈这次从京口老家前来,就是安置了老母幼弟,以及妻儿家人之后,想着回来做点什么,不然的话,我天天觉都睡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想到那天的情况。”
袁崧点了点头“徐贤弟大才,官声才干在建康的世家中也是早有耳闻的。现在前方的会稽等郡尚不安宁,这吴兴虽然也偶有盗匪,但还是相对安全些。也多亏了刘参军这阵子在我们这里,安抚民众,捉拿盗匪,你看,现在这吴兴城中,也回来了一千多户百姓了,比起别的地方,要好了许多。”
徐羡之睁大了眼睛“寄奴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吗?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战场无敌,这理政安民并非所长,可没想到…………”
刘裕微微一笑,说道“这天下的道理,原理很多是相通的。在军中,冲锋陷阵,身先士卒,靠的是自己肯拿出命来救兄弟,而治民也是一样,只有得到了民心,让他们愿意跟随,才能谈治天下。”
徐羡之的眉头一皱“可是之前官军在吴地,杀戮抢掠的事情,连我在京城都天天听到,这次一来,也知道各地百姓畏惧官军胜过虎狼,躲在山里都不肯出来,不少地方的赦令早就下达一两个月了,可就是没一户人家回来,为什么你这里就可以?”
刘裕正色道“因为朝廷的公信力在吴地,已经荡然无存了,之前开国时就约定,吴地这里不作征兵之地,就象京口只作出兵之地,不交赋税服役,吴地百姓也这样过了几十年,即使是前秦入侵,淝水大战时,朝廷也没有在这里总动员,所以民众也愿意共赴国难,捐钱出粮,做力所能及的事,这就是家国一致,军民和谐。”
“可是会稽王弄乐属之事,实在是伤了人心,损了朝廷威信了,更糟糕的是,有些个不法的高门世家,借着这个征召丁壮的机会,在这里大肆兼并,抢夺吴地土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