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脸色一变,他的目光扫向了一边的城头,城梯之上,不停地有民夫和军士们在上上下下,但是他们的动作都显得很僵硬,每个人的面色凝重,没有半点笑容。
“啪”地一声,一个扛着沙包上城的民夫,撞到了一个在城楼边当值的军士,那个军士勃然大怒,重重地一掌推在了这个民夫的胸口,大声道“你没长眼睛吗?怎么走的路!”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按平常来说,民夫撞了军士,肯定会魂飞魄散,甚至下跪磕头,而这个民夫却是一把扔掉了肩上的沙袋,怒目圆睁,直接冲着这军士吼了起来“撞你怎么了,有种砍了我啊!”
这军士同样给激得满脸通红,一把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指向了这个民夫,吼道“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真的砍了你!”
这个民夫毫不退缩,直接就向前两步,用自己的胸膛顶住了钢刀的刀刃,他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大“砍啊,有种你就砍!没本事跟胡人较量,也就剩下欺负我等百姓的本事了!”
随着这句话在城头回荡着,几十个正在运沙包与石块的民夫,一下子都扔掉了肩扛手提的东西,围了过来,站在这个以胸口顶着刀刃的民夫身后,大声地喝起彩来,更是有些人愤怒地叫道“就是,当兵的没本事打退城外的秦军,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百姓,还有脸逞威风!”
“我们要出城,我们要逃命,凭什么把我们留在这里?!”
“你们要打你们出城打去,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玉石俱焚?!”
这些民夫们群情汹汹,红着眼睛,梗着脖子,那个带头的民夫的举动,把这些因为畏惧而精神压抑到极点的人,内心的那些委屈与愤怒,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地点燃了,一时间,不仅是城头的民夫,就是城下不少靠着墙根休息的民夫壮丁们,也都站了起来,挥拳跺脚,大声声援起城头的那些同伴了。
两个城头的军官冲了过来,大声吼道“都给我退下,不许哗变,再有人大声喧哗,都给我拿下!”
但是这两个军官的叫声不仅没有让这些民夫们退后半步,反而让更多的人都围了上来,几乎要把城头的百余名守军都给包围住了。
慕容南冷冷地说道“刘裕,看到了没有,城中军民离心,你觉得这寿春城还守得下去吗?趁着包围圈还没形成,早早地离开,才是上策。”
刘裕勾了勾嘴角,说道“没到那一步。这些百姓民夫都是本地人,他们是最不希望城池陷落的人,没有人愿意成为异族的奴隶,这会儿不过是因为恐惧与怨恨的情绪需要宣泄罢了,你且看我如何去解决!”
慕容南的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刘裕却是大踏步地向着出事的地方走了过去,他看着刘裕的背景,轻轻地叹了口气“傻瓜,你以为你可以控制一切吗?”
城头的人已经越围越多,不仅是民夫,各处值守的军士们也都围了上来,二十多名军士横着手中的长矛,拼命地拦阻着越聚越多的民夫们,可是哪里挡得住这些民众,城头的军民相峙的这股子声浪,如同滚开的沸水,越烧温度越高,即使是在这寒冬之中,也随时有失控爆发的可能。
徐元朗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响起“本将再说最后一次,尔等民夫,再不退下,将以军法论处了!”
那个以胸膛顶着刀刃的民夫厉声吼道“有种你就杀,反正是个死,我倒要看,死在你们这些大晋军士手中,跟死在胡人手里,有什么不一样!”
徐元朗的脸胀得通红,一把抽出了佩刀,大吼道“你当本将真不敢杀你吗?我看你就是个秦国奸细!”
刘裕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听起来不是很高,但是每个在场的军士和民夫都听得清清楚楚“徐幢主,军中无戏言,这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所有的人都心中一动,齐齐地看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