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晦匆匆离去的背影,陶渊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摇了摇头:“家族是他的底线,一旦提到他的家族,尤其是家族中的女性长辈,他就失态了,彦达,你的这个好学生,还得再进一步调教啊,也许,这点会成为将来他的致命弱点呢。”
孟昶冷冷地说道:“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学生了,未来的谢晦,应该是跟着刘穆之的,这次守城战中,他已经开始接替我的部分事物,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得罪他,将来他手中有权,要想杀你,可有的是办法。”
陶渊明有些意外,看向了孟昶:“这些年谢晦一直在你手下做事,怎么就这样突然归了刘穆之?难道这死胖子现在也来了建康?”
孟昶冷笑道:“不要再试图从我的嘴里套话出来,渊明,我们现在立场不同,你为阶下囚,打完这仗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至于我…………”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陶渊明的面前,盘膝坐下,拿起他面前的另一个装满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陶渊明平静地看着孟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主动向刘裕交代我们组织的存在,黑手乾坤一直给隐藏得挺好,刘裕在这个时候,他未必能查得出来,你急什么呢?”
孟昶摇了摇头:“你太小看刘裕了,一直觉得他只是个打仗厉害的武夫,其实,他的心里比什么都清楚,应该早就察觉到黑手乾坤的存在了,只不过从不点破,我想,他一直是在等我和徐羡之自己交代。打南燕,他不带着我们去,表面上把军国之事委托给我处理,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亲自孤身回来,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呢?”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这么说,我这回不应该来,逼得你必须把我给供出来了吗?”
孟昶叹了口气:“这回是刘裕的再次豪赌,表面上看,他的对手是天师道,甚至是天道盟,但实际上,他是要借这次的战争,既要让刘毅彻底居于他之下,也要让一直以来作为他盟友的世家高门,也向他服软,只要他能打赢这次,那以后再也不会允许任何地下的势力存在了,哪怕是王妙音和刘穆之暗中组织的,也不可以。”
陶渊明看了一眼门口:“你就不怕谢晦已经投靠了刘裕,开始暗中监听你了吗?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王妙音的谢氏暗卫,也开始要交给谢晦来掌管了吧,这作为他从你这里转投刘穆之,或者说转而直接归刘裕管辖,似乎是可以解释得通了。如果这样的话,你我现在说的话,他都能听得到。”
孟昶淡然道:“我有我的布置,在这里,他还没法监控到我们,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言语相激,把谢晦气走了,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跟你好好聊聊。”
陶渊明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跟你聊什么,对我来说,你是个出卖了我的叛徒,把我辛苦重建起来的黑手乾坤给一手毁了,好像也没有给你换到刘裕的信任和重用,你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此战过后,给你来个明升暗降,不会再让你接触核心的实权。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孟昶淡然道:“飓风过岗,伏草惟存,这些年下来,我也看明白,当年我投奔东晋,想要的无非是建功立业,成为新的王家,谢家,留美名于青史,荫子孙于万代,可是,我想多了,这个时代,注定属于刘裕,刘毅他们,而不再会是我这样的纯文人了。就算是谢玄重生,谢安再世,也不可能压制这些新兴的将帅。”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就算刘裕他们打仗厉害,治国终归还要我们士族,你慌什么?等仗打完了,他还是离不开我们!你看,他明知我多年以来跟他作对,明知你是黑手乾坤的一员,但仍然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就算是谢晦,现在地位低下,在谢家掌权上位都要靠他支持,一时听命于他罢了,时间一久,必然也会走上代表家族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