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阵排山倒海的怒吼声,刚才还漫天的烟尘,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就给上万个嗓子喷涌出来的气流冲散了,这一下,晋军的车阵,一览无余,刚才还咆哮着的东风,也瞬间不见,只有那仍然岿然屹立,毫发无损的晋军车阵,如同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仍然死死地挡在潮水般涌向车阵一线的万余燕军的面前。
每一辆大车的盾板之上,都插着至少三四十枝弓箭,箭头深深地钉在了板上,不,严格地说,是插在板上的泥块之中。那些被涂抹在板上,还带着鱼虾腥气的巨蔑水底的河泥,在经历了一刻钟以上的火箭灼烧之后,早已经焦干,变成黄土高原上那种一块块板裂开的形状,甚至有些,都有了在制陶坊中那种烧成块状模型的效果,但是,靠了这些泥土的防护,没有一辆大车真正地燃烧起来,数以万计的火箭,如同只是射中了三十步外的箭靶一样,钉得这些泥板上到处都是,车上车下,尽是弓箭,却是无法撼动这道车阵分毫!
车阵之后的晋军将士,身上都披着湿毡布,这让那些越过车阵,飞过挡板的火箭,击中人体后,也迅速地被浇灭,不知什么时候,这些大车上,已经被安放了上百部重型八牛弩,指向车外的弩臂之上,断槊槊尖之上的寒光,如同死神那注视的目标的眼睛,透出死亡的气息,与那车阵之后,似那钢铁森林一般的矛林槊海,直指扑向车阵的燕军人潮。
宇文猛端着大斧,冲在最前面,已经离车阵不到三步了,就在刚才,他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前,一部弩机,正冷冷地指向着自己,而一个赤着上身,浑身尽是肌肉垒块,披着一头湿牛皮的壮汉,手持着一把足有三十斤重的大锤,立于这部八牛弩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甚至透出了一丝怜悯。
宇文猛的眼珠子都要瞪得从眼中掉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一定会死得极惨,连同身上的成千上万的将士,不是冲进火海后的屠杀,而是在这车阵前成为被屠戮的羔羊,而一阵雷鸣般的吼声“八牛奔,敌阵摧”!也在他的耳边炸裂,让他的脑子顿时就是一片“嗡嗡”之声,连身后同伴们的呼喊声,也听不见了。
“嘭”“咔”“呜……………………”,大锤砸中弩机,机簧弹射,绷到极致的四股兽筋绞弦极速弹出,让三尺长的断槊,激烈地喷射而出,划破空气,擦出火星,再狠狠地击中几步之外的燕军将士们的身体时的声音,在宇文猛的耳边回荡着,鱼虾被烤干时的那股子糊味,将燃未燃时那股熄灭时的焦味,顿时就给刺鼻的血腥味道所取代,钻进了宇文猛的鼻子里。
浓烈的血浆喷发,上千具身体被瞬间撕裂,本就因为全速地奔跑而加快流转的血液循环,在身体被突然打破内循环的情况下,象火山一样地爆发了,血飚出身体的声音,就如同风吹过竹林时一样,是那种“沙沙”的声音,宇文猛的视线瞬间就模糊了,那是因为他的身边的人,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给打成了稀烂,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些断槊直接打穿了身边同伴的躯体,奔跑着的人,顿时如同给五马分尸一样,变得四分五裂,甚至整个上半截给打得向后飞去,两条腿还在继续向前奔跑。
空中飞舞着那种人体中暴出的脏腑,肠子带着黄拉拉的屎块,就象下面条一样,在空中飞舞着,四分五裂的肝脏和肚肺的碎片,一阵阵地糊在宇文猛的脸上,给这样生生撕裂的燕军将士们,甚至连惨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就此一命呜呼,这一槊,顿时就能贯穿五六个人,前方打穿的那一两个倒霉蛋,一定不会留下一个完整的尸体,就成为一堆零碎的血肉,炸得方圆几步内,到处都是。
宇文猛的视线已经变得一片血红,他知道,那是身边同伴们的血肉,已经糊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对面的那个抡锤的力士,这会儿正跟自己四目对望,甚至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在他的身边,刚刚打完了一槊的弩臂,这会儿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