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钦躲在了车队的最后,他打发走了下属,双手抱肩,孤身一人靠在车身上。
高挑的身影,总显得有几分孤独。
裴祈一路跟着过来,也不知他发现没有,总之,他并未搭理裴祈。
裴祈走近了,看见他通红的眼尾有些略微的湿润,容钦似乎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便将头稍微偏过去。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只可惜,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裴祈尽数收入眼底。
自傲如他,定然不希望自己薄弱的一面展现在任何人面前吧
更何况,是身为死对头的她呢。
裴祈侧着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无奈的抬起手,将自己松松散散绑发的发带扯了下来。
她顾不上青丝垂落,任由不听话的长发在冬日凛冽的风里乱窜,反而用发带遮住了双眼,牢牢的系在脑后。
她伸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朝容钦的方向摸索:“容大人?可否搭把手……”
容钦闻声,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裴祈的方向。
入目,便是那瘦小单薄的身影,散落着原本规整利落的满头长发,毫无戒备蒙着双眼,踩着寒凉的雪地朝他这边艰难的磨蹭。
她还是马车内的那身穿着,容离事发突然,她又出来的急,连披风都忘在了车里。
容钦眼目红肿,身型微顿。
等他回过神后,便看见裴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地上躺倒的枯枝,似乎也在拦着她不该过来。
容钦两下擦去面上残留的眼泪,将心底情绪压下,几步走到裴祈身前,裴祈那向前摸索的双手,就这么被他毫无防备的攥住了手腕。
“国师这是做什么?”
裴祈顿住脚步,下意识的反手捉住了容钦的衣袖,以防自己摔倒。
她先朝容钦道了声谢,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容大人性子偏激又阴晴莫测,我自是怕大人因容离的事情一时冲动,再杀几个人泄愤。”
“席卿那边人手充足,我呆在那也没用,正好过来,方便及时制止容大人。”
“制止?”容钦冷笑一声,将目光移到她眼前的发带上,意有所指的道:“且不说国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眼下国师自掩双目,就连本相在做什么都难以察觉,即便跟了过来,你……又该如何制止本相?”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裴祈,本相现在并没有想跟你开玩笑的心思。”
言罢,容钦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他似乎并不愿与裴祈多费唇舌。
裴祈也不恼,反倒垂头一笑,慢悠悠的张了张嘴:“我知道右相心情不好,当然,我也不是闲着没事来调侃右相的。”
“我虽与右相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可容离总归是帮过我,我之所以过来,全然因为右相是容离的弟弟,想必她现在,也必不希望你太过伤心,我过来看你,便当是还了容离救我双目的恩情。至于为什么要遮住眼睛么……”
“一方面,眼下的右相是个可怜人,我亦不是那种看着旁人至亲重症,而趁机落井下石的卑劣,即便你我二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我也会为右相保留应有的体面。我知道右相定是不愿我这个敌人见了软弱之态,所以,我不会看。”
容钦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应有的体面么?
“至于另一方面嘛……”裴祈顿了顿,又道:“右相知道,我一向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别人可怜,为避免见到右相落泪的模样而心生怜悯,缓解自己对你的仇怨,我也自愿回避。”
毕竟,从前的桩桩件件,包括在丞相府的一切,她可都记在心里。
即便容钦此时再怎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