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站起身来看着他,“可洛大军已然自食恶果,如今他已身死,过往之事便让它过去吧。”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咱们自当照料好他的女儿。”
见父亲站起身来,叶云舟也跟着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父亲的双眸,他的双眼满是血丝,“洛大军当真对您有救命之恩吗?”
忠勇侯一愣,脸上带着迟疑的神情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叶云舟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讥讽出声:“我知道些什么?我知道他不遵军令,一意孤行,这才致使身边近百人几乎尽数殒命。”
“我知道他自知难以抗衡军法,便决然赴死,临死之时还要给您扣上一顶救命之恩的帽子,强求您替他养育女儿。”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父亲,看着父亲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继而继续说道:“您难道想说您一点都不在意吗?您要是真的不在意,回京那么久,怎么就不去把他女儿接到府中来呢?非得借着母亲的手才把她带回来。您敢说从未有过哪怕一丝怪罪他之意?”
忠勇侯看着这个向来令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未曾料到他竟然知晓所有事情,如此一来,以他与那吴二郎之间兄弟情谊,会迁怒于洛丫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叹了口气,并未否认。
“是,洛大军这般行事,我心中自然也是不悦的,但过了这么久,随着他的逝去,那份不悦也就消散了。他不遵禁令,也只是想做出一番成绩,在临近回京时,能谋个小官当当。”
“他咽气之时言明,其妹夫者乃奸佞之徒,他要把妹妹和女儿带到京中,虽说他被称为我的偏将,可实际上并没有品级,若能立下一次战功,求得一个七品小官,他便心满意足了,却没料到对方设下陷阱,反而害了他。”
“哎!”
他叹了一口气,瞧着长子看不出喜怒的面容,又接着说道,“至于强行把救命之恩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这件事,我也能理解,他为人父,临死之时惦记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听父亲讲完,叶云舟冷冷开口:“他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乃是人之常情。那吴二郎又当如何?他的母亲老年丧子,被宗族霸占家产逐出家门,年近五十,却靠沿街乞讨为生,倘若我去得再晚一些,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说到这里,他眼中水光一闪而过,声音微哽道:“他的母亲,又该由谁来补偿?”
忠勇侯额头青筋暴起,怒道:“他们怎么敢,那可是忠烈之家眷。”
叶云舟冷笑一声,“他们有什么不敢?我若不去一趟,吴大娘就是死了,谁又会知道?”
忠勇侯哑口无言,半晌后看向长子,“元铮,你性子自小就嫉恶如仇,可你要知道,人性都是自私的。”
“为人父母者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这样做。”
叶云舟闻言表情一滞,沉默了片刻“日后,我会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她。”
忠勇侯欣慰地颔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知道你素来让爹放心,你且先回房歇息。今夜的洗尘宴上,要与你那两个妹妹好生相处一番,再给她们备上一份薄礼,尤其是洛丫头那边。”
叶云舟应声后退出了书房,一路朝自己的松鹤园走去。
………
芳菲苑中,侯夫人正在看着下人挂灯笼,桑嬷嬷忙前忙后的指挥着。“朝那边一点,那边再多挂两个,那边再备一张方桌。”
侯夫人见桑嬷嬷安排的井井有条,这才放下心来,她带着陆昭昭走到一边的小桌边坐下,看着走到她发红的双眸,有些担忧道:“怎么哭了?可是你大哥惹你生气了?”
陆昭昭想到叶云舟警告的话,强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