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摇头笑道“自家织染的,算不得甚么。再说,金银财富的作用就是用来使的,留在库房里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物。若能襄助姑祖丈进京后尽快联络起世交故旧和老亲世族,就算再多花费十倍,也是值得的。”
林如海闻言笑骂道“你明目张胆的让我去贿赂世族?岂不知天子还有半山公最想拿他们开刀?”
贾蔷呵呵一笑,道“不可能拿全部都开刀,是拿那些权高位重财大气粗的豪族开刀。其余的空壳子,即将没落或者正在没落,但祖上余荫仍在,仍有一些余力的世族,却是可以拉拢利用的。贾家那些废物,一个个连官都不想去做,只愿意在家里享福受用,却可以插手一些朝中官员的任命,凭借的不就是先祖留下来的一些香火人情?当然,姑祖丈不方便做这些事,还是由我来罢。”
这些道理林如海当然懂,他和韩彬不同。
韩彬是真正的寒门子弟出身,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凭借的就是他天生奇才以及一腔清正刚烈的忠孝热血。
韩彬也有朋友,也有盟友,但他的盟友和朋友,多和他一般。
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撑得起大燕的脊骨。
只是,连韩彬自己都明白刚不可久的道理,他自己是死了心,不惜以一身,换取大燕国运长存,为江山黎庶扫一扫沉珂烂垢。
所以,他不会与任何世族权贵虚与委蛇。
刚猛直烈,一往无前!
也唯有如此气魄,才能将官场上沉寂的腐朽污臭涤荡干净!
当然,后果自然是与敌偕亡,不会有第二种下场。
林如海钦佩他,敬仰他,也愿意襄助他。
但林如海做不到韩彬这样,因为他自己就是世家子。
他在世间还有牵挂,说的再难听直白些,国朝社稷之安危,未必就比林家的安危更重许多……
所以,哪怕为了维护林家的存续,他也不可能如韩彬那样六亲不认,总要选择一些和光同尘。
只是正如贾蔷所言,他自己不好亲自做这些事,天子和韩彬更不许,而他又无亲子……
贾蔷这个时候出现,岂能不让他重视和喜欢?
但……
“到底委屈你了,你为了活的自在些,不与人下跪,连官都不愿做。原是想躲在幕后,操控局势,以图自保无忧。这对你来说,并非难事。不想造化弄人,走到这个地步,还得让你出去抛头露面……”
说至此,林如海既怜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将“抛头露面”用在一个少年郎身上,也是有趣。
贾蔷笑道“原先想的,确实有些太美,这世上哪有那样自在的事?至于跪不跪……岂可尽如人意,但求无愧心!有太上皇那一句许诺,除却天地君亲师外,余者谁敢让我跪?”
林如海摇头道“还是着相了……跪,分身上跪和心中跪。身上跪一时不当紧,只要心中不跪就好。其实真想轻快些,承爵比不承爵更好。就算考中举人,外官可以不跪,可遇到宗室亲王、郡王,乃至镇国公、辅国公这等贵人,还不是要以国礼相跪?倒是你家国公门楣,纳入宗人府,有与国同戚之德,再加上太上皇恩典,你方可真正见贵人而不跪。”
贾蔷闻言,缓缓点头道“如今,也只好这般想来……姑祖丈,不必担忧我心气不平,换种路数,或许沿途更精彩。”
林如海高兴道“你能如此想,我也能放心回京了。只再提醒你一点,要注意处理好和西府的关系,不要弄的太紧张,沸沸扬扬的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上西府老太太,适当的时候,可做稍许让步。不是让你受委屈,可以先进一步,再退半步。这个尺度,你自己把握。”
贾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蔷哥哥来了!你快看,林姐姐抱了个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