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东西,就向晏宁讨要了些好酒,独自向那巍峨群山走去。
跨过掩藏在承天拜服木树林中的险峻山石,跋涉密不透风的丛林,行走在蜿蜒湍急的山涧中,穿过一层层浓厚的迷雾,在森林万物若有若无的指引下,韩月阴来到了这群山万壑的脚下。
他身上扛着一块不知历经多少岁月蹉跎的青石板,颜色青黑,其重量可想而知。
韩月阴将石板稳稳放下,又回到涓流旁洗了洗脸,随即拨弄手环,拿出一个发圈捆起自己的乱发,收拾起仪容仪表。
发圈是那天桃夭在讨伐行动之前要给他扎辫子时送他的。
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摘下危险黑冲扳机扳机和耳环,扯掉狂暴超限握持和项链(桃夭的手链),还有那片黑羽也一并取下。
韩月阴深吸了口气,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有些沉重。
揭开衣物,赤膊袒露胸膛,韩月阴觉得这是有必要的,他身上还留有着被天道惩戒的痕迹,那是霸者图腾和因果律从他那收取的代价。
但最后,有人为他承受了痛楚。
想到这,韩月阴掏出黑匕,虔诚且沉稳地在青石板上深深刻写几个字。
“无名老者之墓。”
你知道苦修者吗?
舍弃自己的名字,直到得道赴天之际才会选择自己的名号。
若不成,便如尘埃散尽。
问询洪国兴后,韩月阴收到了这样一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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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不了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想想,他应是放弃了那触不可及的梦为了去挽救苦难中的世人吧。
此身天地一蘧庐,世事消磨绿鬓疏。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颓然男人给出了他的见解,韩月阴不由得陷入惘然。
一碗酒,一杯茶,一碟血。
酒,告慰已逝之人的醇香美物,再尝一口这人间的辛辣苦甜。
韩月阴不知道老者喜不喜欢这酒。
茶,源自大自然最纯真的品味,愿奔赴黄泉上一路清醒洒脱。
韩月阴有些害怕他的手艺不够好。
血,只是后辈对于先辈的亏欠,仅仅是为了倾诉自己的悲伤。
韩月阴觉得这都不足以表达他的苦痛。
他是一个容易感时伤怀的人,也是多愁善感的人。
老者为他而死。
全都是因为他。
老者的赋能是梦,是一切皆有可能的虚幻梦境,是因为韩月阴的一再强求,他才会舍身相助,最终替韩月阴走上了黄泉路。
但是……他入不了轮回。
那条直通虚无的没有尽头的路是韩月阴一手打造的。
那最后的恍如白昼的光辉是韩月阴唯一能给予老者的光明。
一幅勾勒出老者真正登上了天阶的虚假光景。
缥缈如梦,但也只是梦罢了。
韩月阴重重磕了几下头,发出夜鸦般彻夜难平的悲鸣。
最后难以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身血肉的恩情韩月阴无法偿还。
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身体蜷缩,脸庞紧贴泥土像一只鸵鸟,模样可笑。
林间突然出现一人,看到这一幕随后跪坐在韩月阴身旁,同他向石碑磕了几个头。
鹞鹰啄日,乌鸦咽下明月。
凡庸之人可以造浮屠。
野蜂飞舞作蜜饯,河狸垒坝筑高墙。
一人亦成众,一人死易众人生。
丢名弃欲,浮生一梦为苦修者,不谋己利奉献苍生,可怜生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