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被打的一个趔趄,忽然伸手从枕头下拿出来一把瑞士军刀。
“苏建国,你试试!”
她不叫爸,直呼其名。
这刀她攒了一个月买的,一直藏在这里,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拿着刀和苏建国对峙的场景。
可是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她忍下来一次又一次,不想为了这个人渣毁掉自己的一辈子。
可是现在无所谓了,她再不发泄,就要炸了。
十二年再回头,才知道不是每个孩子都像自己一样过日子,才知道这世界原来可以很好,才知道苏建国应该去死。
苏建国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寻光竟然敢拿着刀对他,被酒掏空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一点。
他的孩子,吃他的喝他的,就是一只鸡崽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是鸡崽子突然凶悍起来,变成了一个比他还要恶的人。
她那干瘦的身体里,有一股劲,蛮横狠厉,是真的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猛的后退了一步。
就在寻光以为他要暴怒打人的时候,他突然打开大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来人啦救命啦,要杀人啦!女儿要杀老子!大家都来看啊,拿着刀要杀了她老子!”
这哭喊声粗鲁不堪,毫无界限,让人憎恶。
只是夜已经深了,大家都困的很,明天要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大家不想再看热闹,甚至有人大声道“苏建国,别闹了,这都几点了。”
在沙发上的李花看了一眼握着刀的寻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怒气。
她生气什么?
寻光不明白。
生气自己拿刀威胁了她的丈夫吗?
还是生气自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冷笑一声,将破破烂烂的门关上了,不去管外面的鬼哭狼嚎。
这一夜她睡的很不踏实,总是做梦,梦里苏建国来找她,让她拿钱,说自己的肝坏掉了。
他的脸苍老干瘦,肝的位置腐烂生蛆,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早上六点的闹钟把她叫了醒来,她收拾好书包出门,桌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五块钱。
她拿着钱,在门口穿鞋的时候照了一眼镜子。
蓝色的校服,狗啃似的头发,苍白而瘦削的脸,一侧的脸因为挨了一耳光,而肿的老高,半边脸姹紫嫣红。
太常见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她都是这样。
她出了门,立刻就有在街边吃早饭的街坊邻居看了过来,用她能听到又听不清楚的声音窃窃私语。
“苏建国真不是东西,好好一个女儿打成这样。”
“读书还挺好的,在一中。”
“读书好有什么用,一个女儿,能干什么用。”
寻光在这些目光中迅速穿了过去,满脸的不耐烦和冷意。
学校是不可能去的,她用破手机给班主任发了个短信请假,然后去药店买了个口罩,去了三中。
街上都是上学的学生,这城市太小,去一中离她家三十分钟,去三中离她家二十分钟,只是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到了三中门口,学生鱼贯而入,每一个进去的人都看了一眼寻光。
她身上穿的是一中的校服,一中每年都会有那么十来个上本科线的人,在他们三中的人眼里,那都是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让人讨厌的存在。
门卫看了她一眼,道“你找谁?”
寻光道“我找宋时。”
一听说他找宋时,看过来的人更多了。
一个男孩子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戴的太低了,跟去抢银行似的,露出半个光溜溜的后脑勺,吹了个口哨,大声道“哟,找时哥啊!”
一个梳中分的老师拎着教鞭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