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跑腿少年又坐着马昌年的马车回到了长安城。
海礁被人从账簿堆里叫出来,在自家大门口看到那少年时,满脸的意外。知道原委后,他忍不住笑了:“这么看来,我把你们给他送去,倒是送对了。如今我用不着亲自跑到他那儿去,也能跟他说上话呢。”
他接过信,给了跑腿少年几个赏钱,得知对方打算回家住一夜,明儿早起再往别庄去,便与对方约好了,明日一早过来拿回信。
把跑腿少年送走后,海礁将信揣进怀中,又回谢文载房间里继续忙活去了。等到外头天色昏暗下来,海西崖下衙回家,海礁才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出去,带着昏沉的脑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了金嘉树的信仔细看。
海棠闻说哥哥已经回了房间,便寻了个借口找过去,问起他中午出门的收获。海礁照实说了,又拿出了金嘉树的信:“我是不是不该总催着他给许贤妃写信?我看他好象十分为难的样子……”
海棠看了信,见金嘉树虽然语焉不详,但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自己的为难。他从来没跟许贤妃相处过,只知道她关心自己,赏下过金银财物,希望父亲金举人能对自己好一些,可许贤妃对自己能关心到什么程度呢?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又生了皇子,这皇子还十分有希望继位做皇帝的。正常人都不可能为了给一个“外甥”喊冤,就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损害自己母子俩的大好前程吧?
金嘉树拿捏不住写信的分寸,又怕真写了信过去,反而会给“姨母”添麻烦,因此十分纠结。他如今身边无人可以商议,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海礁这位知道“内情”又似乎颇为聪明有主意的好朋友了。
海棠想了想:“你我都清楚他与许贤妃的真正关系,可他不知道我们知道,而周家人又确实不知道。若是托周家人送这个信,信是一定能送到许贤妃手中的。可他刚刚遭逢大变,又经历过金家二房的背叛,估计正如惊弓之鸟般,对外人都没办法百分百信任。他可能在担心,若自己在信中写了实情,万一有人偷看了信的内容怎么办?万一周家发现真相后生气了怎么办?如今他已几乎失去所有亲人,估计已经不能再连许贤妃也一并失去了。他很想报复仇人,可又怕给许贤妃添麻烦,故而优柔寡断。”
海礁挑挑眉:“这有何难?周太后都在信里声称他是许贤妃的外甥了,许贤妃又怎会不知道这个谎?他就把自己当成是许贤妃的真外甥,圆上这个谎就好。反正他只需要报平安,顺道告个状,称呼什么的,就无关紧要了……”
海棠冲海礁笑了笑:“哥哥能把这话直接说给金嘉树听吗?”
海礁顿了一顿,露出苦笑:“不能……”
他既然是不知真相的人,当然不能劝金嘉树“把自己当成是许贤妃的真外甥”。站在他的角度,只会觉得金嘉树的纠结是多余的。外甥遭遇了祸事,向姨母写信报个平安、哭诉一番,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至于许贤妃收到信后会怎么做,那是许贤妃自己的事。如果她愿意为外甥做主,金嘉树想要报复真正的仇人孙家人,便有了指望。
可金嘉树却知道“真相”,难免会想得多些。他可能还会纠结,许贤妃对于他这个与前夫所生却阔别多年的长子,以及能为她带来富贵尊荣的小儿子八皇子,又会重视谁更多些?她会不会为了小儿子的前程,就选择让长子先受几年委屈呢?他应该在信中哭诉,以儿子的身份乞求母亲的怜惜,还是疏远地称一声“姨母”,削弱生母心中对他的感情?
归根到底,关键还是皇帝的态度。皇帝若不想处罚孙家人,许贤妃很可能就只能顾全“大局”了。
金嘉树估计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那里犹豫纠结,自怜自伤。
这种时候,就需要好朋友出场了。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