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崖的调令还未有信儿,海礁就先一步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五月下旬的一日,他在午前赶回了家中,顾不上吃饭,就先跑去西厢房找妹妹说话,张口便是:“我看到那几个江洋大盗了!”
海棠眨了眨眼,迅速放下手中的笔,探头看向窗外,确定无人会听到他们兄妹的谈话,才将哥哥拉到靠近墙边的位置,远离窗户,压低声音问:“能确定吗?你不是没见过他们?”
“我虽不曾见过他们本人,但见过他们的海捕文书,上头画得还挺清楚的。”海礁上辈子听这伙江洋大盗落网的故事时,看过别人私下保存的通缉令。
那原本是贴在城门旁的布告墙上的,犯人落网后,这通缉令就没用了,有旁的公文需要张贴时,卫兵就把这通缉文书撕了下来,丢在一旁,正好有闲人捡了回去,以后跟别人说起城中曾经的热闹时,就拿那几张画有图形的通缉文书来做佐证。
海礁记得那几个江洋大盗是三男一女,三个男的一人是络腮胡子,一人是三角眼山羊胡,还有个格外高大黑胖的壮汉,至于那女子,图形上看着有几分姿色,嘴角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笑得妖娆。拿这几个落网的江洋大盗做谈资的人,可没少形容这女强盗的美貌风骚。
海礁没拿那些闲话来污了妹妹的耳朵,只道:“守城门的人告诉我,这几个都是头一回进城的新面孔,瞧着不似善类,他们就多盘问了几句。络腮胡、三角眼与高大黑胖,还有女子嘴角上的痣,几个特征都对上了,说话也是苏州口音,不是他们还会是谁?!虽说那三角眼没有山羊胡,可胡子又不是不能剃,光是其他同伙的长相就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自称是来寻亲的,眼下都住在柳家大车店里。柳家掌柜的说,他们昨儿住进店里后,就没再出过门,吃饭都是窝在屋里吃的,似乎忌惮见太多的人,根本不象是急着要寻亲的模样。其中那三角眼倒是跟他提过,要在城中租房,托他帮忙打听合适的宅子,要地点僻静些的。这就跟他们在城门口的说法自相矛盾了!”
这么多的巧合,看来真是正主儿了。
这伙江洋大盗本该在中秋节落网的,当时他们都已经在城里开店了。眼下还没到六月,时间倒也对得上。
海棠便道:“哥哥既然找到了人,接下来就好办了。你可以每天留意一下他们的动静,却不必长时间盯着,免得打草惊蛇,反正他们在中秋之前都不会离开。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弄到海捕文书,才好告发,否则哥哥你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几人是江洋大盗。”
海礁叹了口气:“上辈子海捕文书传到肃州,都是八月的事儿了。当时他们已经在城里待了好几个月,人都混熟了,根本没人把他们与海捕文书上的江洋大盗图形扯上关系。真要等到海捕文书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又不知道爷爷几时会调离。万一在海捕文书到来前,我们先走了怎么办?”
海棠笑道:“那就要看哥哥的本事了,能不能从这几个人的日常言行里抓到一二把柄,向官府告发他们疑似强盗时,也更容易让人信服?他们犯事很久了,只是肃州太过偏远,又没人想到他们会逃到这里来,海捕文书才会传递得这样慢罢了。一旦官府发现他们确实有可能是江洋大盗,自会把事情报到甘州甚至是长安去,到时候你还担心会没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海礁觉得有理,笑着说:“这个好办。他们进城时已经乔装过了,可看着仍不似善类,守城门的卫兵们都在私下嘀咕呢。我把卫兵们的话跟柳家大车店的掌柜伙计说一声,让他们警醒着些,若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暂时别惊动了人,只管悄悄儿去报官,事后还能得一笔赏钱呢。就算真是弄错了,大不了请那几个人吃顿酒就是了。柳家大车店平日里客似云来,根本不怕得罪几个过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