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强撑着坐在桌子边脸色苍白的姑娘,他想他不,然而眼神落在银霜嘴边那一丝流下来的血丝上,焦急难受又绝望的心忽然就刺痛了。
银霜不肯走,站起来抠住了桌子边,养得白嫩的手紧紧的绷着,骨节处都泛起了白。
她完又去看站在门口的大哥。
他跟二哥总是被三叔骂,但他和二哥对自己很好,下工了总给自己带些零嘴,甚至学着照顾自己帮自己绑头发、洗衣,教自己读书写字认古玩,屋里有大哥,有二哥吵吵闹闹,银霜总觉得他们是自己真正的哥,这个屋,是她真正的家。
然而现在,大哥站在那里一身的狼狈,满眼的血丝,背仍然那样挺,可她总觉得大哥快要站不住了,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哭,可她觉得大哥就是在哭……
银霜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二哥,她的眼睛酸酸胀胀,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便低下头去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将忍不住的眼泪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三叔。
刚才焦急失态的三叔仿佛银霜见到的昙花一现,现在的他坐在那儿沉着又平静,两人视线一对上,银霜几乎感觉到幽光里的黑瞳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把自己吸进去坠入深渊。
她张着嘴,忽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讲么子。
伍三思见她不出声,便再次看向站在门口用僵硬挺直的身姿来表达抗拒的大徒弟。
好一会儿,伍三思别过眼“算了,不想走就别走吧。呆会儿不管发生么子事,你们两个都给我闭紧嘴不要出声,也不要动,一定要在我身边三尺范围。”
伍三思完,招来银霜坐到自己旁边后便不再理会他二人,专注的看向脸上黑毛肉眼可见的在生长的毛珌琫。
“过来,把他嘴掰开。”
何洛被催了两回才恍然明白师父的喊声,他咬牙走过去,眼睛并不肯看向他师父,而是落在师弟那张脸上,依言扣住下巴和牙齿。
毛珌琫中毒厉害,身体已经冰凉甚至有了一丝僵硬的感觉,牙齿更是闭紧得翘死,何洛几乎用了大力才将他上下牙齿分开来让他张大嘴。
秃毛熊啊秃毛熊,你看看,本来长得就莫得我帅,现在还被我掰着嘴张着像个等着投食喂养的傻子,等你醒来了,看我不拿这事嘲笑你一辈子我就不姓何。
何洛心想着,鼻端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如兰如麝,似冷还暖,一吸之下竟有百转千回之香气,又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与判别的种类与美妙。
这个香非常奇特又诱人,何洛只觉香味仿佛有意识般钻进了鼻子,然后顺着血管感知占领着自己脑袋与全身,所过之处仿佛冲破了他体内不曾发现的沉疴桎梏,浑身竟是一轻,有飘飘离地的轻松感。
好舒服,想闻到更多、更多……
何洛用力一吸,缓缓睁开了眼。
这香实在诱人,他还想再多闻几下。
也不晓得这香是哪里来的,怕是师父暗藏的极品之物?
他这么想着抽动着鼻子,不期然眼前出现一只手。
细细瘦瘦,他熟得很,是他师父的手,只是眼下这手上的衣袖卷了上去,手腕上被利刃划开了一条长口子,几乎两端到了手腕边,那手半倾斜着,意图让伤口流出来的血滴流进他掰开张大的师弟的嘴里。
何洛死死盯着他师父手上的伤口,脑袋几乎一片空白,无法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浅金色的血液!散发异香的血液!
……他、他、他师父不是人?????
银霜闻着香斜探着身子,看着三叔手上流出来的血液也震惊得张大了嘴。
她是不是真的还在做梦?怎么梦到三叔的血,居然不是红的,而是淡金色?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的血这样不正常?
一定是梦。一定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