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畅谈多时,等到郑监院找到了一条好船,寻了一个操船手艺高超的船主,赵然便登船告辞了。
赵然的第一程打算由大渡河向东,抵达嘉定后入岷江而至渝府。这条水路异常湍急,暗礁众多,经常遇到险滩,一般的船夫都不敢走。但郑监院找来的船夫是个老手,在大渡河上操船三十年,自是不在话下。
登船之时,郑监院解释:“大渡河不适宜大船通行,水上走的都是此类小船,还请致然多所体谅。”
这小船长不过两丈,宽仅五尺,中间搭着个竹篷,的的确确小船一艘,赵然也不是讲排场的人,当即笑着感谢,与郑监院稽首告别。
船夫在船尾摇橹,小船顺着河水直下嘉定,一路避过暗礁、险滩,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前。两岸青山起伏、高崖相接,猿声不断,令人心旷神怡。
赵然要赶路,途中也不耽搁,从水中捕鱼,于船上煮了现吃,在水流平缓之处和船夫换着操弄小船,三天便赶到了渝府。
赵然本想拜会渝府刘监院,登门一问,才知刘监院自从去玉皇阁治病之后,这一年来都在渝府西边的璧山休养,此时不在府城。
下一段的水路依然险峻,黎州的船夫不太熟悉,赵然便将他打发回去,在码头边花了五两银子,换船继续前行。过酆都,入万县,进夔州,穿巫山,赵然着实饱览了一番壮丽雄奇的大江美景。
过了巴山,便进入了湖广地界。湖广是大明的核心地带,人烟比四川要稠密很多,船行至夷陵后,江面陡然开阔起来,只见百舸争流,千帆映日,好一派繁华景象。
当晚,赵然在江陵下了船,前往江陵府至德宫投宿。赵然递上道牒,客堂的门头一看是四川某县道院的方丈,便忙客客气气亲自出面,将赵然迎了进去,给赵然安排了一间带花厅的上房。
门头还想给赵然安排晚饭,却被赵然婉拒:“不知师兄怎么称呼?”
门头笑道:“哪里敢当师兄,我是蒋致中。”府宫的客堂门头,职级上比赵然要低一等,所以这门头在赵然这位一县监院面前,也不好拿大。
赵然便道:“蒋门头,我初来乍到江陵,说实话,也是头一回出川,对此间不熟。想要在城中走动走动,尝一尝此间美食,不知蒋门头有没有空闲,我来做东。”
蒋门头道:“实在抱歉得很,这两日我须当值,若是赵方丈多留几天,后日,我在望江楼订个桌子,请赵方丈品尝我江陵特色。”
赵然道:“那也行,我便在江陵多转转,和蒋门头一起吃顿酒再走。”
蒋门头指点了城中几处夜肆的所在,赵然便出了道宫大门,信步而去。
江陵夜肆位于东门内,十多家大大小小的铺子,各自挑战灯笼,将一条不长的街道照得灯火通明。
赵然随意寻了个人多的店面,临街而坐,将本地锅盔、米丸子、豆皮、元豆泡等等小吃点了一遍,慢慢品尝着。
吃着吃着,就听旁边一桌的几个书生争论起来,声响越来越大,赵然一听,争吵的却是今年秋天将要举办的湖广乡试。
赵然转头看去,却是一个青年生员正在慷慨激昂:“若是科举不考道经,国家将何以立国?立国之本何在?如今各地学堂崇立儒学,将道学弃之敝履,此为邪道,非是正途!我拟上书提学道,痛陈科举之弊,请李按察正本清源!”
有儒生反驳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格物、致和、正心、诚意,方可齐家!唯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有其礼,方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国家治乱,决于秩序井然,秩序井然,决于仁义礼智信,决于三纲五常。这哪里是邪途?分明是最好的治世之道!”
青年生员道:“我非是说儒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