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道门里的杂工一类。连杂工都能混那么好,可见道门的权势之一斑。
当十贯嘉靖通宝被装到车上拉出赵庄的时候,赵然便终于息了读书的念头。他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挤进道门。
可惜家中一贫如洗,无有余财,赵然如果离家二十里,肯定就得饿肚子。若不是邻居赵大叔帮衬,赵然恐怕连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就连祖传的三亩薄田,也操弄得不像样子。在可以预计的未来小半年内,赵然还得依附着赵大叔求活。
从另一个角度讲,就算赵然还想苦读举业,家里的境况也绝对不允许了。
所以赵然的足迹离不开赵庄,想寻求加入道门的门路只是痴心妄想。就连打听点消息也难,庄户村民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贫穷人家,还没死鬼赵三郎见识开阔呢。
赵然也有考虑过以举业为名,向新任族长借贷些盘缠,好供自己“求访名山”。但四叔虽然挂了个“叔”字名分,却显然没有身为“亲戚”的自觉。四叔同意借给赵然铜钱十贯,或是银十二两,但须以赵然祖传的三亩田为质。说白了,四叔不认为赵然能够还得起这笔钱,赵然自己也觉得还不起,所以这笔借贷其实就等若卖田。
哪怕赵然是穿越者,对于变卖身家的事情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四叔同意借出的这笔钱可以维持赵然一段时间的生计,如果在家坐吃山空的话,可以撑上一年多,如果外出游历的话,顶多半年就得消耗一空。这意味着,赵然在拿命换半年的时间,半年内找不到机会,赵然很有可能变成饿殍,成为悲催的穿越失败者。
于是赵然患得患失的考虑了一个多月,直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但自从赵然向四叔透露了借钱的想法后,形势就慢慢不由自己掌控了。浇田的渠水常常被四叔截断,令赵然不得不辛辛苦苦到溪里挑水灌溉;四叔家的耕牛和羔羊常常会“走失”到赵然的田地里,优哉游哉的啃吃秧苗;帮衬自己的赵大叔一家也受到了威胁,偶尔遭到与赵然相同的待遇。
赵然很气愤,可是却深深无奈。先不提宗法社会里族长的威权,光是四叔家几个健壮的子弟和家仆,就不是赵然和赵大叔能够惹得起的,更别提赵庄三成人家都是四叔的佃户了。赵然屡屡气急了的时候,每当拿起家中仅有的一把破菜刀,都会斟酌良久后叹息着放下来。前世十六年的学校教育、十二年的公务员经历,都让赵然性格中天然带有做事前仔细斟酌后果的习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做出拔刀相向、血溅三尺的过激反应。
只是牵连了赵大叔,这让赵然很是愧疚。
完成一天的劳作,赵然回到自己敝陋的土屋中,架起木窗。夕阳的余晖透进房里,给黑暗的屋子带来了些许光明。赵然就着这点光亮盛了一碗昨天就熬好的稀粥,在灶灰中摸出两个番薯,想了想,又放回去一个。
等到吃完以后,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了,赵然躺倒在床榻上,破败的木板咯吱了好几声。他双手枕在脑后,透过木窗静静的望着夜空。
一梢弯月不知何时挂在了院中老杏树的枝头,漫天的繁星将黑漆漆的远方山峦映衬得更加深邃。偶尔不知名的山鸟发出脆啼,伴着零星的蛙鸣,好一派田园风光。
如果不是腹中传来的阵阵饥饿感,赵然这个时候也许会犯点酸水,默诵几句陶大家的田园章句罢。只是这饥饿感,真的让人很无力,赵然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艺术。他脑海里想的,只是一个问题:这钱,借,还是不借?
借的话,自己能不能找到进入道门的机会?天下道观遍地都是,可要想当道士却极难。要是道门坚持不收自己——这种可能性占了九成,或者应当说是九成九,那自己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混入道门?别看自己是穿越者,但这个世界的“古人”也不是傻子,凭什么绝大多数人都走不通这条路子,自己就能找到办法趟过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