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接过那书,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齐民要术四个漂亮的小纂,就不禁惊讶的问道:“张先生在著书?”
《左传》中说,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此三事,乃是所有士子都公认的伟业。
此处的士子,包括了儒家之外的其余百家。
在事实上来说,其实在春秋战国,士子这个词汇,本来就是对百家学子的泛称。
当今天子罢黩百家之后,才慢慢的变成了对儒家学子的称呼。
其实在很多东西上,儒家跟其余百家都是共通的。
譬如说,大家都尊奉同一个圣人——周公,都爱同一片热土:中国,都是右衽着衣冠,甚至都会读同一本书,譬如《易》《书》《诗》,还是有不少最大公约数的。
事实上,此时的儒家,根本就不是战国时期的儒家了。
不知有多少人是披着儒家的皮,在行法家、纵横家、黄老甚至墨家之事。
上到天子,下到百姓,全部都心知肚明。
一些法家的代表人物,甚至干脆就喊出了外儒内法的口号,也没见谁有异议。
所以,著书立作,是不分派系,公认的读书人最有荣耀的事情。
只是在这个时代,想要著书,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书里面没有点干货,非但得不到荣耀,反而回招来骂声。
大家的眼光都很刁,不是在后世,谁都能写书。
所以,刘据对张恒如此年轻就开始写书的举动非常惊讶。
要知道,就是他的老师,太子少傅石德,也没有著书立传,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清楚正在著书的人,就只有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德高望重,才学在少年之时就已经名扬天下,且其家族世代史官,所以其编纂史书,上接《春秋》,下承当世的资格,是世人都认可的。
但张恒今年年不过十八,还未及冠,居然就在著书了
“《齐民要术》……”看着封面上的字迹,刘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错非跟张恒已经很熟了,知道张恒不是一个轻浮之人,刘据几乎都不想看这书中的内容了。
要知道,孔子周游列国之后,始作《春秋》,而绝笔于获麟。
由此可见,这著书立言,是有讲究的,不是那一只阿猫阿狗就能随便写些文字,编辑一下就可成书。
“自己写着玩的……”张恒笑了一笑,自嘲道:“只是将平日里种田养牲畜,以及各种农事的一些经验心得,记录下来,希望能对后人起到一定的帮助,至于这著书立言之事,在下才疏学浅,万万不敢贪功”
张恒嘴上说的倒是极为谦卑,但这书的封面上的《齐民要术》四个大字,彻底的将他出卖了。
刘据是个聪明人,笑了笑,也不揭穿张恒的把戏。
翻开书页,没有作序,刘据点了点头,若此书有序的话,那么张恒方才就太虚伪了一些。
“也是,张先生,估计是未雨绸缪吧,想来,二三十年后,先生必将重新编纂此书”刘据想着,就开始看了起来。
初时,刘据只觉得第一页的文字,实在太过简单枯燥,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横溢的文笔,有的只是一条条如何翻耕土地,如何作圳作陇,如何施肥,如何浇水,甚至连每一株麦苗在播种三日内所需的水量都写的清清楚楚。
但刘据却不知道为何,看的很入神,只觉得这些简单的文字,仿佛有灵性一般,将他眼前呈现了一副冬小麦从翻耕土地到施肥到播种到浇灌到照料的全过程。
没过多久,刘据就翻完了冬小麦的播种技术介绍。
他甚至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翻开下一页,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行行数字,每一个数字之后都有注释,就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