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后,齐郡,历城。
已入四月,气候总算转暖,这该死的天气,一如杨广远征高句丽的举动一样,都是数百年不遇,三月份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鹅毛大雪,只可怜了那历城城外几十万住窝棚的饥民百姓,尽管张须陀动用了军粮赈济,但每天冻饿而死的人仍然成百上千,观之让人不忍卒睹,城外已经添了几千座新的坟头,开始还只是一个坑埋一个人,到了后来,干脆十几具,几十具尸体都扔进一个大坑掩埋,反正背井离乡,人命如草芥,也不知道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张须陀站在城垛之上,一身将袍的王世充与之并肩而立,两人都是眉头紧锁,看着城外的一片惨象,让人无论如何都是难以介怀的。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老张(张须陀字果),这回真是靠了你的帮忙,才让此地局势稳定,来之前我就听说历城有二十多万饥民,可没想到亲眼一看,这饥民的数量不止四十万啊,若不是你开仓放粮,只怕早就会酿成民变了。”
张须陀轻轻地摇了摇头:“知道了历城放粮的消息后,四周各郡的百姓和灾民,都跑来这里了,甚至有不少是河北那里被盗匪洗劫,破坏过的地方的民众。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多了二十万人,若不是你这回带了二十万石粮食前来发放,只怕我撑不过两个月,到时候上哪里弄粮,又要成大问题了。”
王世充哈哈一笑:“老张,跟我还这么客气什么,不过咱兄弟间可是实话实说,你这回的举动,至尊虽然嘴上不说,还褒奖了你,但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不喜欢你这样私放军粮的举动的,若是天下人人效法,别有野心之徒也趁此树立私恩,图谋作乱,那可就会动摇我大隋的根基了。所以你这件事,至尊也说了,是权宜之计,下不为例的。”
张须陀微微一笑:“本来我是做好了免官甚至杀头的准备了,至尊能不怪我,已经算是喜从天降,夫复何求?!”
王世充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还是很险,一开始至尊是想治你罪的,我和萧禹萧侍郎为你求了情,说明了厉害关系,至尊才放过了你,老张,这种事情下次千万别做了。”
张须陀摇了摇头:“我谢谢行满你的帮忙,不过这次让我不能释怀的是,元文都为什么一点事情也没有,反而得到了嘉奖呢?按说不处罚我的话,就应该治姓元的罪。可是这回我们两个都被嘉奖,元文都还升迁一级,转内史省去当侍郎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张,这至尊的驭人御下之道,你还是不明白啊。因为征伐高句丽的事情,天下的民力给用得太狠,遍地饥民,只要有人煽动和带头,就会成群结队地成为盗匪,这不止是你这齐郡一处,我这一路而来,河北,山东,还有两淮之地,听说都差不多这样,也就是北齐故地,尤其是山东河北这些地方,负担最重,变民也最多。”
张须陀的眼中闪过一丝无耐:“陛下雄心壮志,想要收复汉土,这是好的。但确实操之有些过急了,我原来来齐郡之前,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大军已出,又不可能半路退回,只能希望速战速决,早点结束外战,内抚百姓了。”
王世充笑道:“所以陛下是希望这些遍地的盗匪和民众,各郡的太守和通守们可以自行解决,我来的时候,涿郡已经设了通守,让李景李大将军的部将郭绚领兵,专门对付那些打家劫舒的盗匪,兵力也有万余,比起以前的州郡兵要强得多了,以后山东和河北的各郡,都会这样设通守以讨捕盗贼,尽量在州郡内息行解决,而不是动用朝廷的机动兵马了。”
张须陀的眉头一皱:“可是这等于把朝廷的兵力分散在各州郡了,以前的府兵是各州郡自行出壮丁,负担较轻,现在这么一搞,兵全是外地人,那负担不就要重了许多吗?”
王世充叹了口气:“这已经是陛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