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声了。
那人自觉失言,也打了个哆嗦,没有继续说下去。
外头依旧还是乱哄哄的。
县里派人来放粥,灾民们又骂了,因为一切过于紧急,县里也没能调多少粮来。
方文静吃着这清汤寡水,几乎要跺脚:“那刘县公,历来对我等还算礼敬,这一次,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哼!”
“是啊,几次想拜见他,他都拒而不见,不知这是何意。”
“这是害民啊,听说有人不肯走,被差役们打了个半死。”
方文静气的颤抖,将碗啪嗒一声,摔了,瓷片溅的四处都是。
他厉声道:“老夫就不信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了公道,老夫……老夫要去告御状,告这群狗官,来福,来福……”
“老爷。”一个人上前来,哈着腰。
方文静道:“老夫修一封书信,你亲自带着这书信,快马加鞭,给老夫送去给我那外甥,告诉他乡中父老们没法活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叫人取了纸笔,修了一封书信,又看向其他士绅:“你们怎么说?”
“我们……我们……”
“这是为了十万百姓们请命,你们可以袖手旁观吗?若是庙堂里没有动静,那些狗官,更不知如何欺压我等小民!”
有人起身:“好,算我一个。”
其他人似乎受了鼓舞,纷纷上前,低头看信写着什么,有人怯弱的道:“这……这……方老先生,这书信,太露骨了,可否将方继藩三字删去,只说有奸臣嘛,何须指名道姓呢,这样不好,得罪人。”
方文静便怒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还怕他?我一把老骨头,索性和他玉石俱焚,哼,我也是读过书,明白事理的,我仗义死节……我……还怕这小贼,我若怕他,我不姓方,我跟着这狗一样的东西姓!”
方文静一面怒骂,一面蘸了墨,将那方头的方继藩三字直接用墨涂掉,在旁写了‘奸贼’二字。
众人纷纷叹道:“方老先生是刚直之人啊。”
方文静而后,将书信交给来福。
来福忙是奉命去了。
可这里,依旧是乱糟糟的,这山岗里,居然聚集了上千人,其他地方,就更不知多少人。
听说有的县城,因为地势太低,整个县城都迁走。更有不少匪盗,趁机前去被清空了的宅里,将里头洗劫一空。
不知多少人,心里念着家,却又聚在这恶劣的地方,泪流满面的冒着毒辣的太阳,看着那无数龟裂的黄土,哽咽无言。
方文静只在这里住了一天多,便病了。
一方面是心里郁闷,另一方面,也是无法适应这简陋的条件。
到了次日正午,他拖着病躯,到了残破的城城隍庙外头。
见这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他是士绅,倒还好,至少还可以遮阴的地方住,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运气了。
看着这一幕场景,他手拄着杖子,远挑着家乡的方向,忍不住老泪纵横:“我这身子,怕是扛不住了,诶,世道怎么会变得如此的险恶啊……”
他一面说,一面跺脚。
“陛下轻信身边的奸人,这么看,陛下也要昏暗不明了。你们看看吧,那唐玄宗,年轻时不也圣明吗,可到老了,照样糊涂,历来都少明君,最后不是如此。我看哪……苦日子还在后头,不给咱们一条生路啊。”
他开始大骂。
许多百姓被他这一骂,纷纷低头痛哭。
差役和官兵们见有状况,想要上前来,一看骂的乃是方老先生,似乎对他有所忌惮,他们对于不服气的小民,尚敢动手,可这位方老先生,若不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迁他出来,谁敢开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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