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璟妧略略有些尴尬。
不知道该为自己无可替代的地位感到开心,还是该为大魏如今多兵少将的局面感到不幸。
“若我大魏能有大周开明,女子也可上朝理政,也可参与科举,那该有多好。”
老夫人亦是长长叹口气。
“若非是有那位女冢宰,大周如今,只怕是与北蛮一般无二。”
老夫人眸光悠悠,似乎穿过时空回到了过去。
“我曾有幸,见过那位惊才绝艳的女冢宰,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权倾朝野,但眉宇之间的肃杀之气,便是你的曾祖父见了,也是啧啧称奇。”
她突然话音一转,眸光里盛着些莫名的亮光,就像是看天赐瑰宝一般地看着凤璟妧道:
“大周那时候的男尊女卑可比咱们大魏要严重许多,她生不逢时却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杀出一条血路来,阿宝为什么不行?”
凤璟妧一惊,缓缓坐直了身子。
老夫人面容和蔼,眸光也柔柔的。
“阿宝敢为天下先,这和那位惊世奇人何其相似!”
凤璟妧心动了。
这很难不让她心动。
谁不想建立不世之功?谁不想青史留名?又有谁不想被后世供奉?
便是那位大冢宰,在她真正掌权之前,不也是备受非议。
做到了,就是书写历史青史留名;做不到,就是千夫所指粉身碎骨。
“不争一世争百世,我不甘愿就这样活着!”
凤璟妧眸光坚定起来。
纵然前路多艰险,但她总有不甘心的事值得去劈荆斩棘。
凭什么女子就要依附男子而活?凭什么女子就要天生被挂上“弱者”“贞洁”“柔顺”“逆来顺受”的名衔?
到底凭什么!
没道理女子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没道理不管发生什么,受到谴责的永远是她们!
凤璟妧不甘心,不甘心被驯化成只有后宅争宠争权的,只能依附男人的女人!
老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心疼又骄傲。
“孩子,人活一辈子,就这么短。若是这短短几十年都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那就是白瞎了老天爷把我们带到这个世上。”
凤璟妧抬起一双燃着星火的眸子,火面下是幽不见底的深潭。
她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祖母,我该怎么做?”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等!等一个,他们不得不亲自请你出山的时机!”
北疆战事吃紧,南疆又是缺兵少将,处处受到南葛的牵制,总有朝廷重新启用大将的时候,而那时候,只要有人说起凤璟妧,她便一定会有机会重新上阵。
凤璟妧将老夫人送回永寿堂,便叫了凤景瑛进来。
“你可知,你今日哪里做错了?”
她声音无波无澜,在宣纸上一笔一笔写下一副字。
凤景瑛皱眉,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我不该离开阿姐,就应该一直与阿姐待在一起的!”
少年人的声音里难免气愤,被明明灭灭的烛火一照,往日里清亮无比的眼眸此刻竟也深沉幽暗起来。
凤璟妧闻言就是一顿,心里熨帖。
她也不回头,只是重新动笔继续写。
“你错不在此。”
凤景瑛一听,心里转了个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冷冷一哼。
“我才没做错。要是重新来一遍,我肯定下手更狠。”
凤璟妧:……
深深叹口气,将手里的字写完,凤璟妧直起身来,慢慢道:“逞一时之勇,后患无穷。这就是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学了这么多年兵法制用之道?”
她转过身来注视着自己的弟弟,看他低着头却又倔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