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累急困急,但人在异乡,又装着许多事,自然不如在家里那般能睡自在。
容仪摇了摇头,看着他深沉的眉眼,沉了口气,问:“外面的事可是忙好了?可能静下来好好歇歇?”
姜舜骁用手去刮了刮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手稍微有些刺挠,但并不会叫人不舒服,他道:“一时半会儿还忙不清,也无大碍,你便在此处好好休养,待忙过了,我们就回。”
容仪“嗯”了一声,随后说:“外头的事也别大包大揽,我瞧着你手底下的人都还不错,且放放心交给他们去做,不会叫你太失望。”
姜舜骁暗叹一声,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旁边,眼看着那床幔,说:“他们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论能力,资质都不差,大老远的将他们带到这边来效力,本是为功。”
本是为功,可有些人,却只能享那身后名,一想到那夜,他就钝痛不已,想着那些堆积的尸身,有那么一时,他真恨不能脱了这层衣裳,便就不管不顾了,杀了那些好生事端的人泄愤。
容仪是明白他的,这年头不缺打仗,行军的人想要功名也不是难事,可最重要的是,且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功名。
如今,时局纷乱,也说不准哪天又有仗打,每一个将士的命都宝贵,如今却因为内争而断送,真真是叫人心痛煞不已。
容仪扣住他的手,温声说:“那些人都是跟伱生生死死一道走过来的,你放心,我定是不会亏待他们,待回京了,我便找来那名目册子,我会妥善的安排好他们的家人。”
听到此话,姜舜骁眼眸湿润了,他扭头看向容仪,与她十指紧扣,问她:“可知跟随我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出身?”
容仪想了想,说:“大约都是家里活不出来了,投军奔个前程,是吧。”
姜舜骁深深地吐了口气,说:“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可是天底下总还是有吃不饱饭的人,这些人总要有个法子活下去,或是农耕,或是做苦力,还有的人便不远万里的投奔到我门下要参军,好些人都是在打仗的时候碰上的,可曾见过那面黄肌瘦的人,扛起刀的样子,他们扛起刀上战场上与人厮杀,只是为了让家里的人能活下去,曾经有人在我面前说,他无甚大义,只是为了吃上一口饭,只是为了让全家人不至于饿死,家中只他一子,没念过书,因着性格太过耿直不曲,也无人收他做长工,家里的农田,不够一家人的嚼用,他便只能另行法子,他说,上战场固然可怕,但为了家国,死在战场上,总比碌碌无为饿死在家中好上百倍千倍。”
容仪听后,亦满脸湿润,她依偎在他身旁,听他说着那些年,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听着他不甚平静,到最后一度哽咽难以成话,容仪跟着他伤心,却也无法去安抚他,有些伤痛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哄的好的,是得他慢慢消化,消化过了,一切停留在了过去,就会慢慢淡然。
容仪知道,他从来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看似不近人情,实则他是最在乎的,在乎底下人的生死,在乎跟着身边的人好坏。
许些事情,他嘴上从未说过,可心里也从未释怀过。
等他说累了,容仪起身给他倒了杯温茶,哄着他喝下以后,与他相依相偎,又哄他睡下,这些天,着实是累着了。
他伸手一拉,不让她走,容仪便也不走,便挨着他躺下,陪他睡会儿。
现下,外头的人自然是不敢来催,只愿他们能睡个好觉。
绕是如此,再等他睡着以后,容仪也没再多睡,两个管事的人,总得有一个清醒着,这些日子累着他了,便叫他好好睡,后面的事情自个儿能办的便去替他办了,也免去他许多烦恼,如是想着,容仪便起了身。
这军中的事情,容仪自然是不好插手的,但是照顾好辛苦的夫君,她拿手。
此厢也不觉用蛮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