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虽未入冬,寒风却已凛冽。即便洪湖六千丈,湖底也是显得格外萧条。
残破的楼阁,空荡的殿宇,染着点点猩红的奇山怪石,勾勒着一幅静谧的画面。
一缕缕暮气飘荡,平添几分死寂,像是不甘的魂灵在无力痛恨地嘶鸣,对着上苍进行蝼蚁般的控诉。
鳐王府。
苏恒麻木地看着历经血劫后满目疮痍的洪湖,有些失神。在他渡劫回到磁峰前,整座洪湖还因他的一封“七王令”而重归祥和,可这才几天时间,这一出来,原本随处可见的生灵却已绝迹,地面一条条血河蜿蜒盘旋,在人间描绘地狱的景象。
苏恒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他为安定洪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甚至硬逼着自己狠下心来斩尽敌手,可得到的结果呢?
洪湖死绝!
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他做了这么多,又剩下什么?
弱肉强食,这就是修真界的铁律吗?如果是,那修真又是为了什么?
登临绝巅,溯本清源?
超脱六道,万古长生?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可在修真界,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以为能够一手遮天,说不定今后遇到更强者,弹指就能让你化成灰灰,一生修为尽成画饼。
峰灵如此厉害,不也被人封印了两千载?岁月万古,天骄多如过江之鲫,今又安在?
修真,修真,为何而修?
修真,修真,修的何真?
苏恒脑海里一片混乱,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啊……”
一声痛苦的嘶吼,苏恒半跪在地上,长发遮住他清秀中犹自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嘴唇被咬得出血而不自知,紧紧攥住的拳头重重捶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叶兄弟,对不起!”苏恒声音低沉。
半年多的相处,他与那位没有心机的王者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和峰灵一样,他已将他视作亲人。如今亲人离去,苏恒怎能不痛彻心扉?
曾经的画面仿佛在眼前一遍遍回放,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好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可惜,那却是他们永远回不去的从前。
赤鳐王出现得意外,离开得也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的平淡如水,甚至不曾泛起一丝波澜。
苏恒的眼角不觉有水汽弥漫,点点晶莹,通透明亮,闪烁着悔恨的光泽,照映出他内心的愧疚。
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不坚持?为什么我都预感到了危险,还让他去仙府?为了尊重他的追求?可这能比生命更重要么?
苏恒无比自责。
沙沙……
一阵脚步声响起,像是直接踩踏在苏恒的心弦上,鸣奏出幽远的乐章。
苏恒闻声抬头,眼角的水雾渐渐散去,眼前那绰绰人影终于重合在一起,画面清晰,一个手持大戟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
“叶兄弟!”苏恒霍地站起,失声惊叫。
难道……难道乌尊在骗我?!
苏恒惊喜,朝眼前的中年男子奔去。
哧!
破空声响起,大戟横空,一泓流水清泉般的寒芒闪过,戟刃直刺面门。
苏恒没想到电鳐会对他出手,心中一惊,本能地一偏头,戟刃贴着苏恒面庞下切而过,轰然斩入地底。
三缕发丝飘扬落下,苏恒闪身飞退。
“叶兄!”见对方未曾理会他的呼唤,苏恒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面容木讷,双眼无神,浑身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戾气,缺乏那一股灵动与生机。
傀儡!
苏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前的叶疏桐已经不是叶疏桐了,它只是一个有着叶疏桐肉身和修为、却受乌尊奴役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