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范增。
陈平下了马,到近前给范增行了个弟子礼。
范增笑眯眯地问道,“陈孺子昨夜过得可好?”
这称呼可不像是一个师父对弟子该有的,陈平惊得个透心凉,忙黯然下跪。
范增用一种极客气极疏远的语气对陈平刻薄道,
“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八面玲珑,十面讨好,可不是我教得了的。”
陈平不住地叩首。
范增老半天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陈平。
陈平的腿渐渐地不听使唤了,额头上的疼痛也逐渐地变得麻木起来。
就在他昏头涨脑时,只听那范增用他那清峻的声音说道,
“起来吧。你做的那些个事我都知道了。
从此以后,你我的师徒缘尽。
老夫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虞小妹的事不只是项家这头的意思,也是王上的意思。我倒是小瞧了那个女人,她倒舍得把她的妹子做楚王和我们的筹码。”
陈平神情木木地看着地上,心中的忧愤盖过了恐惧,他指着后边的轿车大吼道,
“所以,你们就要把她牺牲了?她才十四周岁,还是个孩子呀!
你们罪过不?良心不安过没?会遭报应的!会遭天谴的!”
范增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陈平,
“报应?天遣?从来都是你这种无能无力之辈才说的话,这世上认的,从来都是强者,谁的能力强,谁就是王,谁就说了算!”
陈平无力在看着眼前这个枯瘦的老人,他忌惮着他,痛恨着他,也鄙夷着他。他发誓,终有一天,要把这个为了权力不顾他人死活的人推到万劫不复之地,哪怕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再所不惜。
昨日婚礼本来就不多的那么一点点喜悦被范增的一席话搅得烟消云散,陈平像那次从张丽家迎娶她到户牗家中一样时不时地透过车帘打量一下车中的那人。
那人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陈平终于忍不住问道,“前天你是怎么到了我房中的?”
虞小妹很是开心地答道,“我听亚父说,你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子,只要有了男女之实,你不会不要我的。”
陈平的心里恨透了范增。
临别时,范增还以上官的口吻命令他让他把家眷送到家后立马到巨鹿去襄助项羽,半点客套都没有。
陈平一想起那老头吃定自己的样子就觉得反胃。
一路怀着心事和众军士风餐露宿地到了户牗家中。
陈平很想把自己的愤懑和不满告诉张丽,她却说道,“这些我都知道。这是楚王想送给你的一张保命符。”
张丽的话让陈平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问道,
“现在的情势有这么严峻吗?连楚王都无法控制了吗?”
张丽冷冷地叹息道,“乱世人命如草芥,即使是极尊贵之人也不例外。”
陈平的心像是在朔风中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无处可逃,心里只想着螳臂挡车般地去面对去改变这一切。
在院子里和小团子玩得累了的虞小妹抱着她进了屋,小团子怯生生地看着陈平。陈平抱起了吃昨胖嘟嘟的团子,眼神却落在下巴上的那个月牙形的胎记上。
前嫂子家的那个小姑娘的记忆已经慢慢地浅下去了,但心中那淡淡的忧伤还在,对人世的悲愤还在,他那想改变这个世间的志向也随着阅历的增加越来越强烈了。
在去临济追随魏王咎之前,陈平眼中的小团子身上有挥不去的那个人的影子,现在的小团子,只是他的女儿而已。
陈平这才感慨时间是治愈心伤忘却一切的最好的良药。
一顿午饭后陈平就带着众军士匆匆地赶往巨鹿。
从范增那听来的消息,刘邦正在西行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