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过了气,他沉声道:“传令,让耶律薛阇和耶律独剌收兵回来,在马鬃河沿岸布阵,以防万一。”
耶律薛阇是耶律留哥的长子,麾下兵马素称精锐。而契丹军围攻蒲鲜万奴的战事已到最后关头,有没有这支兵马,都赢定了。
耶律留哥召回他,虽然削弱了那一处的兵力,却也向契丹军中另一方山头的首领,留哥的弟弟耶律厮不示好,显得自己没有派长子抢功的意思。
至于耶律独剌,则是耶律留哥的兄长,在军中威望甚高。耶律薛阇本人年少,其部的军权,多为麾下宿将控制。非得耶律独剌到场,才能总领各部,与敌厮杀。
传令骑兵持了符信、号旗,纵马奔去。
耶律留哥继续凝视马鬃河畔的战况,觉得蒙古人似乎稳住一点了,只消己方的三千余契丹精锐投入战场,南面的局势,不至于崩溃。
只要杀了蒲鲜万奴,另外又有三五千人能腾出手来,接下去趁着天黑收兵,这一仗总也不能算输。
想到这里,他双手分开林木,往马鬃河方向再走几步,仔细探看。
在耶律留哥视线所及之处,韩煊领着铁骑突阵,已经一口气连冲了八里地,打退蒙古人组织的七次反击。马鬃河沿岸,蒙古骑士的尸体狼藉满地。
铁浮图的凶猛和可怕杀伤力,在他的指挥下展现无疑,恐怕当年女真人勃兴时候的铁骑突杀,也不过如此威力了。
但铁浮图的局限,也同样慢慢展现。
夏秋之际,天气炎热,骑士们披挂重甲连番驰突,精力、体力消耗极大。
韩煊以军令的威严压榨挤压,把将士们的精气神全都发挥出来,所以才以更少的兵力,几乎打出了当日海仓镇外那次酣畅淋漓的强攻。
可就连他自己,冲杀数回之后,手也沉得握不住刀枪。他的腰背更是酸痛得将要抽搐,浑身上下的热汗如瀑布流淌,汗水灌在靴子里,竟然感觉沉重得抬不起腿。
他竭尽全力打起精神,也哑着嗓子不断呼喝提醒同伴,因为战场上一旦松懈,结果便是死亡。
可是,人能够强自打起精神,马却不能。
铁浮图骑兵使用的,都是特选的好马,但这些战马都疲惫了。而马鬃河的河滩,又是泥滩和碎石滩交错的地形,骑兵们连环突击的过程中,至少有二三十匹战马在滩地撅了蹄子倒地,看马匹的疲惫模样,接下去还会更多。
就在上一次厮杀时,韩煊本人的战马也因此倒地,他一时不防,当场就滚落下马,几乎被无数铁蹄踩踏成肉泥。傔从们疯狂抢前,才把他救了回来,但抢前的三十余骑,能回来的不到二十,而且尽数挂彩。
一名副将这时策马过来道:“将军,蒙古人虽败不溃,一直黏着我们,怕是打算等我们疲惫的时候反击!要不,咱们先退一退,让后头张阡等人上来?”
韩煊勃然大怒,提刀指着那副将:“节帅适才说了,铁骑一动,就连刀山火海,也要踏平!现在节帅有新的命令吗?”
“没有。”
“既如此,我们就继续冲杀!”韩煊把面甲一扔,大声道:“这一次还是我带头冲锋!”
鼓声隆隆,甲骑振奋,人人高声呐喊,随着主将再度打马疾驰。
铁浮图冲锋的威势,一如先前。
但落在经验丰富的宿将眼里,便能分辨出那些许差异。
耶律留哥便看出了马匹加速时的迟缓之态,他松了口气,哈哈一笑:“这就是汉儿所说的,强弩之末。还好,还好,这定海军上下,毕竟也都是人,不是鬼怪。这下咱们稳住了!”
在他身边,好几名契丹军校俱都赔笑。
此时中军以外,忽有一骑狂奔而来,顾不上下马,就连声大喊:“辽王!坡沙元帅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