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庞煖从车架里探头外望,但见雪絮飘飞,视线朦胧。
他这几日随车而行,放下心事,身体居然日渐好转。
眼见雪景怡人,庞煖多日来难得露出笑容,问车旁护持他的几个随行人员:
“我告老离赵,此后怕是要辛苦你等几人了,让你等也要跟着一同受苦。”
驾车的近随也是个老者,笑道:
“将军仍在为我赵人奔走,我等又何惜己身,自要追随将军,苦不苦的我等并不在乎。”
“善。”
骑马跟在车架旁的共有六人,为首者也已过了五十,穿一身黄褐色棉布衫,消瘦的脸上露出回忆神色,缓声道:
“我当年初入军中时,将军已是统兵的主将。我第一次上战场前,吓得整晚不敢安睡,还记得将军深夜出来巡营,发现我未睡,曾说过吾辈既然从军,便当卫我大赵安宁。
需对战争没有惧意,才能多打胜仗。
这句话,我记了三十年,不敢有片刻忘记。
将军告老,我等也不再年轻了,离开将军,吾不知该如何打仗,自然要一直追随将军。”
其他人亦同声道:“便该如此。”
庞源笑容更甚,欣然道:“我一生为将,老来能有你等仍在身边,幸甚…”
雪渐渐小了。
车轮碾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午后的时间,茫茫大雪中,道路空旷,远近无人。
和随从闲聊几句后,坐回车里的庞煖正在轻抚跟随自己数十年的佩剑,突然听到异响。
他耸动耳朵,异响顿时变得明显起来。
庞煖久经战阵,反应迅快,大喝道:“是弩箭来袭,布防…”
他声音未落,雪絮中黑影一闪,跟在他车架旁的护卫首领,蓦然发出一声惨叫,清脆的骨裂声中,那首领的胸腹被一柄巨型弩箭贯穿,身躯被带起飞出数米开外,落地时已经气绝。
庞煖霍然掀开车帘,怒发须张。
他看向前一刻还和自己说话的随从,心下凛然,破空的箭矢速度好快。
这种射速和威力,是床弩!
怪不得随从想躲也躲不开,只因为床弩速度太快,便是圣境稍有疏忽,也会被射死。
庞煖厉喝道:“吾乃赵人庞煖,何人敢来暗算于我?”
嗡~嗡嗡!
床弩震颤,箭矢破空。
庞煖大喝:“偏移,封禁!”
他除了是兵道大家,亦精通纵横术。
话音出口,便有力量在虚空中作用,几只床弩的速度顿受影响,随员纷纷趁机躲避,安然无事。
“哪来的无耻之辈,行偷袭之事,给我出来?”庞煖站在车辕上怒目道。
随着声音,前方一座被积雪覆盖的矮丘后,车轮滚动,两架床弩被推动出现。
床弩两侧,站着十余人,皆一身黑甲,形貌陌生,但各个气息强大。
庞煖怒道:“尔等可是秦人?”
对面几人脸上同时露出冷笑,一人轻喝道:“放!”
弓弦震颤,床弩齐射。
庞煖伸手一指,他身畔,随他多年纵横沙场杀敌无数的随身佩剑,破空飞起。
庞煖呼喝一声,身后又浮现出一座战相,千军万马共聚其力,加持在他身上。
那佩剑离匣,化作一缕血光,如同恶蛟般势不可挡,对方推出来的床弩,霎时被剑芒劈得粉碎。
床弩旁有两个来袭之人,也被剑芒割喉,倒地毙命。
庞煖沉声道:“我庞煖虽老,杀尔等宵小却不为难。”
他从车上跃下,率几名随员往对方逼去,杀气腾腾。
半空,他的佩剑光芒吞吐,如有灵性。
“大王早料到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