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米高的皮甲大汉,正胸膛塌陷,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在他身边,还有一具黑衣侏儒的无头尸首。
而李观岳,正盘坐在尸首边上,浑身是血,一只眼眶没了眼珠,一条腿也被硬生生扭成麻花,彻底废了。
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根旱烟,烟丝飘着白色烟气,却一口也没抽。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
李观岳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上船的众人。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呆滞而茫然,呆呆的看到了上船的张荣方。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弹。
良久,张荣方才忍不住开口。
“李师傅,你身上的伤...”
“张公子....求你....!”
李观岳忽地出声。
他慢慢的,艰难的挪动身体,然朝着张荣方猛地弯腰,屈膝,嘭的一下叩首。
“武功我都交给你!都给你!
...求你...帮我报仇!报仇.....”
他重重的磕头在甲板上,一下接一下,声音哽咽。
随着一声声叩首,甲板上留下一个个不断叠加的血印。
眼泪和血水不断混合流下,落在甲板,又被额头砸得溅开。
张荣方沉默了。
他看着不断叩首的李观岳,看到船长正和前来查办的衙门捕头解释情况。
噗通。
忽地,李观岳身子一歪,晕倒在地,没了意识。
“来人,赶紧把李师傅待下去好生疗伤!”张荣方迅速道。
“可...公子,这人可是骗了您那么多钱....”一旁的一名守教衙门官兵忍不住道。
“钱归钱,之后再说,不管如何,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义。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张荣方正色道。
“这...是!”几名官兵无奈,只能迅速上前,找了船上的担架,将李观岳小心翼翼放上去,带走。
张荣方也上去仔细检查了下。
这才发现,李观岳身上的伤势,远比外表看起来要重。
除开残疾的肢体方面,他內腑也受了重创,有脏器内出血迹象。
迅速给他服用了大道教的止血伤药,然后以基础的截脉手法止血。
简单处理好,他才让人将其抬下去,找医师治疗。
他的这一举动,也让周围的人都纷纷赞叹。
张景荣的善名不自觉的在这一刻,深深的印进了周围码头人群的心中。
此时也隐隐有人认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很快,张景荣便是张影守教的事,不知不觉也开始传开了。
大道教的风评和名声,也在这一刻于刺桐码头留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处理完彭莎号案件后,张荣方乘坐马车,返回沉香宫。
车厢内。
张真海依旧带着面罩,和他同乘一车。
“公子....不是我们下的手...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有另一拨人先动了。”
张真海压低声音,皱眉禀报道。
“我知道。”张荣方轻轻用茶匙舀了一勺姜糖,放入热茶中。
“虽然结果和我们预期的一样,可...看到一个父亲为了给儿女报仇,向我叩头。我心里....”
“公子太过心善了。”张真海望着张荣方的眼神微微柔和。
“心善....或许吧....”张荣方轻轻叹息。“只是有时候会想,原来每个人都身在局中。他如此,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